江虞是第二天才知道的這個消息。
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了秦王妃的意義——她踏入了這高築的宮牆就再也出不來了。
她由棋子變為了執棋者,這并非是一個好事。
執棋者隻有輸赢,沒有中庸。
要麼千古垂青,萬民景仰。要麼千夫所指,萬古罵名。
貼身侍女在為她梳妝,面前擺放的首飾琳琅滿目,都是些她曾經從未見過的新奇貨。
就連衣裳都是珠光寶氣。
她與這個階級相差的太大了。
但當踏入棋局時,她亦開始興奮,要是能将從未踏足的領域攪個天翻地覆,豈不是更加有趣。
馬車在官道上緩緩駛向皇宮,秦寂在一旁滔滔不絕的講着皇室禮儀。
江虞聽着有些厭煩險些睡去。
“皇室最重禮節,要是出了什麼纰漏,就不僅僅是能不能順利成婚的事了,是掉不掉腦袋的問題。”
‘繁文缛節。’江虞内心不滿,但依然豎着耳朵聽,畢竟她清楚這不是玩笑,當今社會,帝王就是一切。
外面的公公掀開車簾,秦寂扶着江虞下車。
皇宮正殿建在很高的地方,由漢白玉石階與地面連接。
殿内的由四根柱子支撐,柱身上有着盤龍浮雕,眼前是高高在上的龍椅。
兩人叩首行禮。
“免禮,想必這就是賢弟的···”
皇上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江虞,眼神淡漠。
江虞察覺到皇上的眼神,猜到是他不願說,就接過話茬。
“民女是親王殿下的心上人,偶得秦王垂青,小女不勝感激。”
她特意沒提自己準秦王妃的身份,畢竟皇上一定心裡看不上她,再提這個隻會火上澆油。
“咳,此次召你們過來,要是要商讨一下你們的婚事,畢竟賢弟的婚姻就是皇家的婚姻。”
“試問皇兄對此有什麼高見。”秦寂開口。
“既然是秦弟的婚禮,當然是要用高規格來操辦了,就是不知聖上是否恩準。”
皇上沒有回答,隻是看向一旁久不發話的皇後。
皇後看似溫柔的眼神目不斜視,緊緊盯着秦寂,雖在詢問,語氣卻不容否定。
幾人的踢皮球大賽終止在了這裡。
“嗯,有道理,就如此吧。”
事情好像進展的過于順利了,江虞心想。
自己一屆舞姬,對于皇宮貴族來說,身份不比一屆草夫,皇上皇後兩人怎會如此欣然接受她這樣的人進入皇室。
皇後,太子,太子···他們應該和秦寂勢不兩立,江虞頓悟。
秦寂的權力令皇室忌憚,若是此時再與世家大族結合,隻怕是要功高蓋主。
所以,秦王妃的地位越是低下,他們越是喜聞樂見吧。
這一切,也都在秦寂的意料之内。
他娶江虞。一是因為心動,二是看中她的膽識,三就是要減少這對夫婦對他的忌憚。
“賢弟,那朕就讓禦用裁縫為你們定制一套婚服,再下一道賀旨,你看如何?”
“謝皇上。”
兩人再次叩首行禮,躬身走出正殿,被帶去丈量尺寸。
江虞現在犯了難,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應當如何自處。
她和太子有長期合作,現在變為了秦王妃,本應更方便執行任務,可幫太子做事,若是導緻秦王倒台,自己也會被波及。
現在金盆洗手更是不行,她知曉了太子太多的證據,他定是要殺我滅口,萬一事情捅出來又要得罪秦王這邊。
‘真是上了賊船了。’江虞扶額苦惱着。
‘太子與我合作多年,對付他我有經驗,看來現下看來還是要在太子那,至于若是秦王倒台,隻要我有脫罪的證據就行。’
至于脫罪的證據,那隻能是等東窗事發時,她來落井下石了。
江虞一直埋頭苦思着,宮人叫她都沒聽見,直到秦寂走過來拍她了一下。
“想什麼呢,這麼投入。”
江虞擡頭,看到一張俊臉在自己面前放大,不由的有一絲心虛。
自己剛剛正在想如何陷害他。
“沒有,沒想什麼,就是有點出神了。”
江虞退後兩步遠離了秦寂,留下他不解的眼神。
她苦心經營多年,到頭來也隻是個苟活着,江虞長歎了一聲。
幾個宮人拿着皮尺比比劃劃很快就丈量好了,兩人就被請出宮。
賀旨也下來了,婚期就定在了十天之後,略顯匆忙。
“好久沒去找太子那邊了,估計要着急了。”
江虞這段時間一直被瑣事纏身,無暇顧及接任務,自從上一次受傷就在沒去過東宮。
她從箱子底部拿出了自己的男裝和面具。
今晚該去會會他了。
夜已深,窗外鳴蟬陣陣,一切的景緻都被攏在了幽深的夜裡。江虞鎖好房門,一隻手撐着床邊,一躍而下。
走到東宮後門,門口隻有一個侍衛,他看見江虞的錦雲刃後就打開了門上的鎖。
太子房裡的燈還亮着,江虞站在窗外,吹了一聲口哨。
房内的燈暗了下去。江虞打開窗跳進去,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隻有太子手邊亮着一個小燭台,映照着他的臉,俯視着江虞,一隻手虛虛撐起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