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淺最近很想死。
因為他們專業為期兩周的教育見習開始了。
地點自然是G市,學校也是由學院安排,其他的倒也沒什麼,就是這見習學校……太遠了啊!
坐地鐵要至少30分鐘,而小喬和方淺的指導老師要求她們每天七點半到學校——看早讀,再加上為洗漱早餐預留的時間,以及考慮到會撞上早高峰,這兩周裡,她們必須在工作日每天六點起床。
她上早八都不需要起這麼早!
兢兢業業在學校幹完苦力,回到寝室就癱在床上,甚至有時候連晚飯都不想吃,真的是腦袋空空靈魂出竅魂歸故裡。
尤其中途趕上運動會,她甚至有天五點半起床就為了給班級裡的女孩子們化妝!
雖說給小朋友們化妝很有意思,她們開幕式跳的舞也很好看,但是早晨五點半的天空她真的再也不想看到了QAQ
可能是這五天太累,再加上她本身體質就不是很好,方淺病倒了。
周六上午,半夢半醒間,她就感到非常的不妙。
頭昏昏沉沉的,喉嚨幹得要冒火,眼皮重的要死,滿腦子就是想睡想睡想睡。
艱難地睜開眼,她爬下床,從小醫藥箱裡翻出酒精棉球和電子體溫計,給自己測了個體溫。
38.6℃。
噩夢成真。
她發燒了。
如果是在家裡,她現在肯定張口就喊媽媽,然後她媽就會像小時候一樣急忙忙地趕過來,帶她去醫院。
但現在她不在家。
她在G市,一個離她家八百裡遠的地方。
就算她打電話給她媽媽,除了讓她幹着急外,沒有任何用處。
如果是清醒狀态的方淺,她肯定會趕緊出門去看醫生,但發燒狀态的方淺十分脆弱,尤其想到自己可能是累病的,便更難過了。
她現在難過得隻想找媽媽。
但她到底還記得不能打擾室友睡覺。
方淺用盡最後一絲清明打開陽台門,背靠着護欄蹲下去,把自己縮成一團,然後迷迷糊糊地打開微信,找到她媽的頭像,點進去,撥通語音通話,外放。
不知道是不是老媽這會兒正忙,她等了半分多鐘通話還沒被接通,而在這幾十秒的時間裡,她本來如水滴般的難過逐漸醞釀成浪濤般的悲傷。
當屏幕上終于開始計時時,方淺再也控制不住,當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媽媽我好難受啊嗚嗚嗚嗚……我發燒了嗚嗚嗚嗚好想回家……最近我們學校見習我每天都累死了嗚嗚嗚嗚……我現在在陽台跟你打電話連陽光也沒有……嗚哇啊啊啊啊連太陽都對我有意見……”
她右手拿着手機,把頭埋在臂彎裡,稀裡嘩啦地掉眼淚,說話也說的語無倫次。
在她狂轟濫炸般的嚎哭中,一道溫潤的,夾雜着尴尬、無措、無奈等多種混合情緒的男聲從她的手機裡傳來。
“……太陽不是對你有意見,它也很想見你的,隻是雲朵不小心擋住了它。别哭了,再哭天就要下雨了,太陽想見你就更難了。”他用一種哄孩子的口吻溫聲道。
方淺哭得一抽一抽的,但聽了他的安慰,勉強止住了哭聲。
她終于意識到事情好像哪裡不對,吸吸鼻子說:“媽媽,你怎麼變成爸爸了?”
對面頓時一梗,陷入沉默。
在片刻的安靜中,方淺罷工的滾燙小腦瓜艱難地開始運作,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打錯電話了。
她面上一燙,一時間竟分不清是因為發燒還是羞恥。
就在她想要說對不起然後挂斷電話的時候,對面再度開口了:“你現在是發燒了對嗎?”
方淺向來有問必答,聽到問話,她乖乖地說:“嗯,38.6℃。”
“那應該是中燒了……附近有醫院嗎?或者診所?”
方淺撇撇嘴,有點委屈:“沒有。大學城啥也沒有,垃圾!”
她憤憤地小罵了一句。
對面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微不可聞。
“不過我們有校醫院。”方淺頓了一下補充說。
“好,那你現在可以去校醫院找校醫看一下,讓他給你開一些退燒藥——你同學有空嗎?如果一個人很難受可以找個人作陪。”
“不知道,她們還在睡覺。”方淺說着,她擡頭一看,突然發現了把臉貼在陽台門上一臉擔心的小喬,“……啊,有一個醒了。”
“你可以請她陪你一起,如果她願意的話。記得注意飲食清淡,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高蛋白的食物盡量也少吃,多休息、多喝水……”對面的男聲語調輕緩,事無巨細地囑咐道。
方淺安靜地聽着,小聲嘟囔地說:“你好像媽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