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字檢讨,像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在林愈心頭,更壓在他隐隐作痛的腳踝上。那晚的憋屈感如同跗骨之蛆,越回想越氣:翻牆崴腳、褲子弄髒、四杯奶茶一口沒喝上!最可氣的是,自己那杯“貢品”居然成了陸欲寒手裡的“證據”!這操作,簡直比物理題還讓人抓狂!
林愈坐在書桌前,對着空白的稿紙,咬牙切齒。他林愈,行走的快樂小狗,社交牛逼症晚期患者,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還栽在同一個冰山手裡兩次!他越想越氣,筆尖狠狠戳在紙上,力透紙背,仿佛那紙就是陸欲寒那張欠揍的冰塊臉。
“行為極其惡劣!影響極其不好!辜負了老師的信任和學校的培養!”他一邊憤憤地寫着檢讨書,一邊小聲咒罵,“陸欲寒!許笙!兩個周扒皮!黃世仁!楊白勞的奶茶都搶!還有沒有天理了!” 他把對陸欲寒沒收奶茶的怨氣、對許笙幸災樂禍的不爽,以及對腳踝疼痛的遷怒,統統化作筆下“深刻”的反省,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第二天,林愈頂着一對淡淡的黑眼圈,走路還帶着點不易察覺的微瘸,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熟人更别惹我”的低氣壓走進了教室。連秦燃跟他打招呼,他都隻是蔫蔫地“嗯”了一聲,完全沒了往日的活力。
“愈哥,腳還疼?”秦燃湊過來,關心地問,也帶着點同病相憐的哀怨。
“疼!心疼!肝疼!哪都疼!”林愈沒好氣地把書包塞進桌肚,動作幅度有點大,牽動了腳踝,疼得他龇牙咧嘴,更煩躁了。
上午的課,林愈聽得心不在焉。語文課講到《滕王閣序》,老張正慷慨激昂地朗誦“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林愈腦子裡卻在循環播放陸欲寒接過奶茶時那冰涼的手指觸感和那句冰冷的“算證據”。他煩躁地用筆在書上亂畫,畫了個大大的叉。
課間操時間,林愈以腳傷為由請了假,獨自留在教室。他趴在桌上,剛想眯一會兒補個覺,門口就傳來了那個讓他瞬間火冒三丈的、充滿活力的聲音:
“喲!林小愈同學!怎麼沒去做操?腳還沒好利索?”許笙頂着他那頭招搖的栗棕色卷毛,笑嘻嘻地扒着四班後門框,探進半個身子,手裡還拿着個蘋果在啃,“檢讨書寫得咋樣了?是不是文思泉湧,感人肺腑?”
林愈擡起頭,眼神像刀子一樣射向許笙,臉上明明白白寫着四個大字:不!想!理!你!
他一個字沒說,直接扭過頭,後腦勺對着門口,用行動表示“拒絕交流,尤其拒絕跟你許笙交流”。
許笙被這明晃晃的嫌棄噎了一下,蘋果都忘了啃。他眨眨眼,非但沒走,反而更來勁兒了,直接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林愈前面的空位上,轉過身,胳膊搭在椅背上,湊近了點:“嘿!真生氣啦?不就兩杯奶茶嘛!至于嘛!你看,寒哥不是還留了你那杯當‘證據’嘛!這說明什麼?說明你林小愈的面子大啊!别人送的禮物他扔包裝盒,你送的奶茶他親自保管當證據!這待遇,獨一份兒!”
他不提“證據”還好,一提這個,林愈心裡的火“噌”地一下就竄到了頭頂。他猛地轉過頭,瞪着許笙,眼神如果能殺人,許笙已經被淩遲了:“許!笙!你給我閉嘴!再提奶茶和證據,信不信我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他聲音不大,但咬牙切齒,帶着濃濃的威脅和憋屈。
許笙被他這兇狠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但随即又不怕死地嘿嘿笑起來:“行行行!不提不提!林小愈同學脾氣見長啊!不過……”他話鋒一轉,壓低聲音,一臉八卦,“你知道你那杯證據最後怎麼了嗎?”
林愈耳朵動了動,雖然心裡告誡自己不要聽不要聽,但該死的好奇心還是讓他豎起了耳朵,隻是臉依舊繃得緊緊的,眼神警惕又帶着點不情願地瞥向許笙。
許笙神秘兮兮地左右看了看,湊得更近,用氣聲說:“我親眼看見的!放學後,寒哥他……把那杯奶茶……”他故意拉長了音調,賣着關子。
林愈的心不受控制地提了起來。扔了?還是……喝了?他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他……”許笙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林愈緊張的表情,壞笑更甚,“他把那杯奶茶,原封不動地……放進了他那個看着就很貴的、據說恒溫的……書包側袋裡!帶回家了!”
“……” 林愈徹底懵了。帶回家了?沒扔?也沒喝?就……放包裡帶回去了?這又是什麼迷惑操作?!這陸欲寒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程序代碼嗎?!
看着林愈一臉“我是誰我在哪兒這世界怎麼了”的呆滞表情,許笙滿意地啃了口蘋果,拍拍屁股站起來:“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林小愈同學,你的證據待遇非凡啊!好好養傷!好好寫檢讨!拜拜了您呐!” 他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哼着小曲晃出了教室。
林愈呆坐在座位上,腦子裡像被塞了一團亂麻。陸欲寒把他那杯奶茶帶回家了?為什麼?留着當呈堂證供?還是……他其實想喝?不可能!那冰塊會喝奶茶?林愈甩甩頭,把這荒謬的念頭甩出去。管他為什麼!反正這梁子結大了!奶茶之仇,不共戴天!還有許笙那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統統拉黑!友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