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樓的雙人比試日如約而至，這一天，樓内人聲鼎沸，哪怕是在底層，也能聽到看台上傳來的嘲笑聲，熱鬧的氛圍裡，充滿戲谑之語。
“聽說今天有個凡修傻小姐要挑戰道修，比試還未開始，勝負已分。”
“那叫常喜的傻小姐，出手闊綽又不知天高地厚，這等賭注，哪能不讓人争相押注？”
“啧啧，春水樓竟也肯為這種世家公子小姐搭台，哄她們開心。”
“放水？怕是連武鬥台都站不穩便被轟下去，呵呵。”
議論聲中，不斷有人加碼下注，笑聲此起彼伏，這時，一個媚聲打斷了衆人的哄笑，“小心輸得光溜溜從春水樓門口爬出去。”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女子斜倚着圍欄，搖着小扇，眼神波光流轉，帶着幾分羞怯，又帶着幾分挑逗，正是樓中豔名遠揚的莫忘。
“莫娘子，你這話可有些偏心了，我們都知道，你最愛那些白面俏郎君，怎麼，今日莫非還看上了那個傻小姐的烏奴？”有人笑道，帶着幾分揶揄。
莫忘掩唇輕笑，媚聲回道：“奴家換換胃口不行麼，就算他輸了，我也覺得歡喜呢。”
“若你真将銀票輸了個幹淨，在下還有餘錢，可給你。”一名男子眼中帶笑，目光卻不住往莫忘半掩的衣襟處瞟去，意有所圖。
莫忘扭着腰肢，緩步走近，笑意盈盈：“奴家不僅愛俏，還慕強，道友們誰要是能下場赢了那傻小姐和她烏奴，奴家的床榻随時歡迎道友。”
這話一出，周圍人群頓時一片嘩然，不少人目光灼灼，也有人小聲道：“這可是讓人忌憚的‘毒娘子’，她的床你也敢上。”
“莫娘子，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别再使毒害人。”有人起哄。
莫忘輕撩發絲，眸光流轉：“自然是一言九鼎。”心下卻暗笑，“不使毒，用些藥也能讓你們口吐白沫，半身不遂。”
林長樂站在入口處，深吸一口氣，平複内心的緊張，第一次武鬥，難免讓她興奮中又帶幾分惶然，身旁的司空夜行低聲道：“一切有我。”
簡單的四個字，卻如靜水流深，頃刻間将林長樂心中的不安壓下，她點了點頭，低聲應道：“嗯。”
“來了。”司空夜行忽然傳音兩字。
林長樂了然的瞥了眼，五樓那間空置許久的雅間今日終于有了動靜。蛟稀紗帷幔向兩側高高挑起，一位身着雲紋錦袍的年輕男子慵懶地斜倚在軟榻上，四名身着輕紗的美婢手持瓊漿玉果，小心翼翼地侍奉左右。那男子生得一副好皮相，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若不是眼中流轉的輕浮猥瑣之色，倒真稱得上是位翩翩貴公子。另一側，一位老者正襟危坐在太師椅上，面容肅穆如古松，與這滿室奢靡之氣格格不入。
這時，武鬥台中央，胖男人閃現舉手示意，原本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林長樂和司空夜行緩步走上武鬥台，對面走出兩名男子，身材相似，眉目之間隐約帶着幾分相像，顯然是一對兄弟。
四人方站定，因林長樂站在前方，雖腳步穩健，眉眼間一派自信，但她的身形略顯單薄，面相還有絲未退淨的稚氣，有人高聲罵道：“你這傻小姐是不是真傻？不梨花帶淚躲在你烏奴後面，跑到最前面做甚？”
周圍人群哈哈大笑附和起來。
胖男人朗聲道：“武鬥比試，刀劍無眼，生死自負，下注開始，一賠一。”
鼓聲驟響，林長樂的雙手迅速翻飛，手訣如同流雲流水般連綿不絕。
對面的兩兄弟不甘示弱，腳下猛然一蹬，拳風裹挾着凜冽的殺氣，直沖林長樂面門而來，空氣中隐隐發出尖銳的破裂聲。
看台上一片抽氣聲。
“天啊，這兩人難道要被一招定斃命？”
“那傻小姐陣還沒結呢。”
千鈞一發之際，武鬥台中央轟然爆起一道罡風，狂暴的氣浪如龍卷般席卷全場，伴随着一聲震耳欲聾的悶響，兩兄弟的身影被硬生生震退數步，連腳下的武鬥台也被轟出道裂紋。
他倆心下暗驚，這烏奴竟一人擋下了他倆攻擊。
而林長樂同樣被沖擊力震得連退兩步，堪堪穩住身形，她微微喘息，側頭輕聲道：“對不起，起手慢了。”
司空夜行一擡眸，淡然道：“那便學會更快。”
說罷，他竟随手撩起衣擺，優雅地盤腿坐下，雙目微閉，仿佛完全置身事外。
看台上一陣嘩然。
“什麼情況？那烏奴居然坐下了？難道讓一個凡修境來打？瘋了吧。”
“不會是怕輸便自暴自棄？”
“可剛剛擋住兩人的分明是他。”
“那傻小姐結印手訣好複雜，也沒見符紋現陣紋出，她在幹嗎？”
人群議論紛紛，更多的是滿臉疑惑。
武鬥台上，兩兄弟也臉色微變，年長者低聲提醒：“小心，這女修有點門道，她的烏奴……也不尋常。”
年幼者皺眉：“她分明是符陣師，可為何不見陣紋？”
年長者目光一凝，聲音發沉：“她已結陣，是布在自己和烏奴之間。”
正說話間，林長樂緩步上前，朝兩人抱拳一禮，笑意溫和：“在下甚少打架，請。”
這一笑，卻讓兩兄弟不由自主地警覺，靈氣暗中彙聚，蓄勢待發。
突然，兩柄靈劍自他們掌中現形，劍芒暴漲，伴随一聲厲喝：“去。”
劍芒疾馳而出，帶着雷霆萬鈞之勢直撲林長樂。
林長樂雙手合十，手勢一轉，靈氣在她掌間彙聚為符紋，瞬息化為一頭符獸，咆哮着迎上劍芒，兩者相撞，靈光四濺，整個武鬥台被耀眼的光芒映得猶如白晝。
光芒未退，“落雨，起。”林長樂手腕一抖，陣符四周驟然浮現出無數符紋，靈氣纏繞間，這些符紋竟化作漫天細雨傾瀉而下，雨絲在半空交織，轉眼化作密密麻麻的絲線，猶如天羅地網，向兩兄弟兜頭籠罩。
那兩人連忙張開靈盾，護住全身。
“這……這根本不是凡修該有的靈氣。”年幼者滿臉震驚。
年長者臉色鐵青：“靈氣源頭……是那烏奴，她竟将烏奴化作陣眼，把他的靈氣當成陣中靈池取用。”
“但她明明是符陣師，攻擊力為何如此強橫？”年幼者臉色煞白。
年長者也說不出答案，隻得咬牙道：“拼了。”
兄弟二人劍芒一斂，化為一道紫雷纏繞雙劍，厲喝：“雷鳴劍。”
雷霆之力席卷全場，雙劍合一，劍氣驟然暴漲，化作一道光柱破開雨絲，直沖林長樂。
林長樂雙手微擡，呵聲道：“蛛網，凝。”
瞬間，台上靈氣翻湧，她指尖靈氣讓那四散的符紋重新勾勒出一張巨大的蛛網，将雷鳴劍氣牢牢纏住，以柔克剛，網與劍相觸，發出刺耳的嗞嗞聲，雷光與靈氣交織迸發，銀光四濺，令人目眩神迷。
觀戰衆人目瞪口呆。
“這傻小姐……好像也不是那麼傻啊。”
“她布陣雖慢，但攻擊精準，很懂壓制之法，這真是凡修能做到的？”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數十招已過，他們兩個道修竟然和個凡修打得來來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