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戰況正酣,氣勢如虹,所有人的注意力早已被武鬥台牢牢吸引,先前那些罵罵咧咧嘲諷林長樂的人,如今一個個目不轉睛,屏息凝神,生怕錯過任何一絲變化。
東南角人字間裡,一道輕笑聲打破了沉寂,半躺的君不平懶洋洋又帶着幾分戲谑對旁邊端坐的老者說道:
“師公,我說過今日有符陣師才拉你出來觀戰,可還有趣?”
被喚作師公的君餘正襟危坐,目不轉睛地盯着台上戰局,聞言,他隻是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君不平見他無意接話,索性自顧自地說道:“這小丫頭真有意思,自己的烏奴盤腿打坐,她倒是不怕死的直接借靈以一抵二。”
君餘這才接了話頭,語氣難得流露出些許贊許:“這符陣師……很厲害。”
“再厲害也不過一介凡修罷了。”君不平嗤笑道,語氣輕佻。
君餘卻不以為然,目光依舊注視着武鬥台,緩緩說道:“符陣師雖主防禦,但能正面抵擋住兩名道修的攻勢,卻也并不多見。”
君不平微微挑眉。
君餘繼續說道:“況且,凡修以陣法借用道修靈力,是很難做到的事情,她卻做到了。”
“怕不是身懷什麼了不得的法寶吧?”君不平語氣中依舊不屑。
“不,僅靠那法陣。”君餘轉頭看了君不平一眼,輕責道,“師尊讓你多分些心思在符陣修煉上,可你倒好,武道不精進,符陣也未見長進。”
君不平翻了個白眼,搖着扇子哼道:“老太爺他老人家一天到晚唠叨,明知我醉心武道,對符陣修煉沒半點興趣,”他擺擺手,不耐煩道,“别提此事,想着就煩心。”
君餘無奈地搖了搖頭,重新回到武鬥台,随即目光一凝,“這丫頭另辟蹊徑,将自己和那烏奴設為雙陣眼,如此一來,那烏奴的仙元便如同她自己的靈力一般随意取用。”他頓了頓,語氣中透着驚歎,“此陣法……甚妙,隻是陣中靈氣流轉,為何連我不能完全看透。”
君不平輕浮道,“一個凡修符陣師哪懂得雙陣眼,師公,你怕不是看走了眼?”
君餘伸手狠狠拍了下他腦袋,君不平神情委屈,摸着頭嘀咕了句:“腦袋要被打壞的。”
君餘呵道:“你腦袋早壞了,不然也不至于放棄家族傳承。”
“不是還有九汐侄女嘛。”他又嘀咕。
君餘怒其不争的瞪了他一眼,才又把目光回到台上,目露深思之色,“此陣符紋極為複雜,剛柔并濟,相輔相成,以手法來看,至少道修才能布施。”
“師公既然有興趣,我幫你查查根腳。”君不平對身後侍衛吩咐道:“去。”
“是。”那藍衣侍衛領命而去。
武鬥台上,林長樂與那兩兄弟已經交手小半柱香時間,雖看着略顯狼狽,處處被動防禦,但始終不見敗勢,她時而後退,時而出手,每一招看似力量不足,卻最終又遊刃有餘的化解所有攻勢。
“這小丫頭……”君餘忽然低聲說道。
“怎麼?”君不平問。
“她一直在守,未見半點攻勢。”君餘奇怪道。
“符陣師本就以防禦見長,攻擊不足,”君不平漫不經心地搖了搖扇子,“我倒好奇,她要如何赢得這第一場?難道是想耗光對方的靈力?”
君餘沉吟片刻,目中閃過一抹深意:“或許。”
君不平又嗤笑一聲:“凡修靈力終究有限,等到她自身靈力耗盡,陣法便會随之瓦解,也不知哪來的自信,居然敢和道修比持久。”
君餘沉吟道:“且看下去便知。”
因為場上的僵持,看台上那些押兩兄弟赢的人漸漸開始失去耐心。
“喂,你們兩個道修,對付個凡修還能打這麼久,丢不丢人?”有人高聲喊道。
“就是,幹脆回家刨紅薯得了。”
随着一人開頭,嘲諷聲此起彼伏,吵鬧的氣氛幾乎蓋過了場上的打鬥聲。
如此聲讨,兩兄弟也受了刺激,動作逐漸變得急躁,開始一個接一個地出大招,靈力飛速消耗,而林長樂卻始終冷靜如常,雖更顯狼狽,東躲西藏,但仍舊見招拆招,防禦穩如泰山。
君餘盯着台上看了片刻,忽然輕聲一笑,“我猜錯了。”
“哦?”君不平好奇接話。
“她更像在玩。”君餘語氣裡帶着些許難以言喻的欣賞,“這小丫頭分明是在借機試煉自己,她壓根就不在意輸赢,而是在等,不是在等對方靈力耗盡,而是等自己體力不支。”
林長樂的體力逐漸耗盡,可她眼中的光芒卻愈發熾烈,心中的興奮如潮水般湧動,仿佛打鬥的每一次碰撞都點燃了某種亢奮的本能,她唇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氣息卻早已淩亂。
司空夜行睜開眼微微皺眉,他感受到了來自林長樂元神的異常,似有不穩的迹象,他眼中掠過一絲深思,是境界提升太快造成的嗎?
對面的兩兄弟皆目光中閃過疑惑和惱怒:“這小丫頭真像條泥鳅,怎麼就打不死她?”
“打夠了嗎?”司空夜行忽然冷聲開口,聲音如一縷寒風鑽入林長樂耳中,猶如當頭棒喝,讓林長樂頓時從狂熱中清醒,她後退數步,借着對方靈力沖擊退守到司空夜行身邊,呼吸紊亂,胸膛急劇起伏,聲音帶着些喘息:“……嗯。”
對面的兩兄弟也已氣喘籲籲,臉上浮現鐵青之色,年幼者咬牙道:“區區凡修,怎會如此難纏至極,竟能拖到這一步。”
司空夜行緩緩起身,他的動作看似随意,卻帶着一種不可忽視的威壓,看台上的人群一片嘩然,所有目光瞬間聚焦于他身上。
“烏奴動了。”
“小丫頭東躲西藏的玩樂終于結束了。”有人不滿。
對面兩兄弟已先下手為強,猛然爆起,劍勢如洪,咆哮而來。
司空夜行擡臂虛空一握,靈劍在手,淡然道:“起陣。”
林長樂雙手快速掐訣瞬間蹲下身一掌拍在地面上,聲音冷靜且堅定:“陣起。”
随着聲音落下,武鬥台四周的陣紋驟然浮現,金光如潮,早已暗藏的符紋陡然化作一道道光影,四面八方湧動而起。
司空夜行躍身而起,正面扛住了對方帶着不可忽視的威壓劍勢。
與此同時,那兩兄弟見陣顯,面色大驚,試圖躍離陣法,可剛離身半空,便感覺無形的千斤重力壓迫而下,身形一滞,險些摔下。
“這四周符紋什麼時候布下的?。”
“中計了,她之前根本是在聲東擊西。”
驚呼聲中,司空夜行卸卻兇猛攻擊,身形一閃,劍身如秋水般清冷,周身缭繞着森然劍氣。
他輕聲道:“去。”
話音未落,靈劍橫空,帶起一片耀眼的劍光,如萬馬奔騰般朝兩兄弟席卷而去。劍氣所過之處,空氣似被割裂,轟鳴之聲震徹四方。
“轟”劍氣與兩兄弟再次揮出的劍勢撞擊在一起,激起滔天靈光,震得整個武鬥台都微微顫動,待光芒散去,隻聽咚咚兩聲,兄弟兩狼狽地摔下武鬥台,重重落地,面色蒼白。
全場寂靜,仿佛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片刻後,四周才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還有這種打法?一個消耗對方靈力,一個收尾,簡直無恥之徒。”
林長樂站定,笑意盈盈地反駁道:“這武鬥台隻論輸赢,能智取我憑什麼要用蠻力?!當我真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