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歆城内,天空被烏雲覆蓋,還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
“離家被滅了聽說了嗎?”一名婦女撐着油紙傘對周圍的幾人說。
“對,離公子和那名養子還沒有下落,應該已經逃了吧。”
“這不廢話嗎,換誰誰不逃?不然等死嗎?”
“離家滅門似乎還是因為那個養子。”
“那離家主真是善沒善報啊,竟然養出這種人。”
“要我說,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也不能全怪人家吧,還不是因為這陸家還有陸少爺那狗東西惡意找茬。”
“你敢說莫景言他脾氣好嗎?要是他知道收斂點離家也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還是那個養女好一點,對誰都好,性子也溫柔。”
“不過你們看到沒有,若抓住這倆其中一人賞黃金萬兩……”
“還有此等好事?”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渾然不知旁邊有一名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人。
那人把頭上的鬥笠壓低了點,似乎不想被人看到,他偏過頭擡腳遠離了衆人。
“小夥子,要不要吃包子喔?”一名老婆婆掀開蒸籠的蓋子,熱氣瞬間往外冒着。
“不……不用。”他擺擺手。
那名老婆婆已經将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塞進他手中了。
莫景言連忙拒絕:“不用了,我沒有錢……”
“沒事,婆婆送幾個給你,離少爺每回來福歆城都要來我這吃雞肉餡的包子,你也帶幾個給他吧。”
他的動作有一份遲疑,露出那雙好看的桃花眼。
老婆婆把幾個包子用紙袋裝起來塞給他:“還沒吃飯吧?這個你就收着快離開這,陸家主到處抓人沒幾天就要排查到福歆城了。”
莫景言苦笑了一下:“多謝。”
他接過紙袋在身上翻了一下,掏出了一枚銅錢遞給老婆婆。
在巷子内,時而傳來幾聲貓叫。
離安依摘下鬥笠遮在那幾隻貓的上方,一隻白貓蹭了蹭他的手背,還在“喵喵”的叫着。
他緊繃着的臉也緩和下來,拿出手帕去擦貓被雨淋濕的身體。
幾隻貓圍坐在他腳邊,有時舔舔爪子,有時會安靜坐着不動。
“哪來的小東西?”莫景言走進了巷子,貓像受到刺激一般四處逃竄開來。
離安依想去摸貓頭的動作一頓,随即擡眼不滿的瞪向他:“你還我貓。”
“都跑了你叫我上哪給你找?”莫景言從紙袋裡拿出一個包子遞給離安依。
“這哪來的?“離安依沒敢吃。
“你來福歆城經常吃的那個,賣包子的送的。”
離安依啃着包子,肉香在嘴中蔓延開來,混合着滾燙的淚水一同咽了下去。
莫景言鼻頭一酸,也從紙袋裡拿出個包子在嘴裡,有些含糊的說:“此地不宜久留,吃完了就盡快離開吧。”
真是的,離家還沒被滅幾日就搞得人盡皆知。
看陸家的意思像是要給各仙門一個下馬威啊。
離安依感到有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在蹭自己,低頭一看,是剛才那隻白貓。
其它貓都跑了,隻有它還留着。離安依撸了一把貓頭,把手中的包子掰下一點喂給它。
白貓先是嗅了嗅,然後一口咬下去。
莫景言把貓從地上撈起,仔細看着它的臉。這貓長得很漂亮,身上的白毛有些濕,眨着一雙金色的圓眼。
莫景言為什麼會覺得這隻貓像自己?
白貓的爪子時時動彈着,鋒利的指甲差點抓到他,他笑了一聲把貓放開,貓立馬跑到了離安依腳邊。
離安依看了眼巷子深處,走過去拿起幾塊木闆簡易的搭了個小屋,把白貓放進小屋裡,又把沒吃完的包子放在地上。
“不能帶你走。”離安依朝貓笑了一下。
貓低下頭去啃包子,離安依靜靜的看了一會兒,轉身發現空無一人。
“莫柒?”離安依喚了一聲。
他低頭看見滾落在腳邊的包子以及不遠處的鬥笠,巷子外傳來嘈雜的人聲。
他心中一驚,沖出了巷子。
“那個……老伯,剛才有個人從巷子裡出來,你有沒有看見?”離安依着急的問向路過的人。
“你是說那個白發公子嗎?他啊,剛才從巷子裡跑出來之後就被陸家人追,你去看看那群人裡有沒有。”
老伯一手提着裝滿菜的籃子,另一隻手指了一個方向。
順着老伯手指的地方一看,隻見烏泱泱的一群人圍在那。
擠過人群,離安依看到有個人被五花大綁,幾個侍衛壓着他讓他跪在地上。
“說!離安依在哪!?”
有人踹了他一腳,莫景言吐出一口血沫:“不知道!”
“幹嘛呢這是,這不離家的養子嗎?”
“要鬧事來福歆城幹什麼,晦氣!”
“娘,他們在幹什麼?”一名小女孩手指着莫景言,轉頭去問婦女。
婦女遮住女孩的眼睛:“别看,這哥哥犯了錯,就是不知感恩的人!”
有人“呸”了一口:“你女兒有你這種娘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快滾遠點!”
“别圍在這,散了吧。”一抹青色出現在衆人眼前,“這是幹什麼,在蕭家的地盤鬧事找死嗎?”
兩個侍衛将莫景言從地上拽起,陪笑道:“抱歉啊蕭少爺,小的也是聽令行事,這就走這就走。“
蕭程奕的目光移向被押着的人,神情有一瞬茫然随即冷聲開口:“且慢,這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回蕭少,莫景言得罪陸少爺,這是将他帶回去贖罪。”
蕭程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在一行人走後,蕭程奕看向了離安依:“走吧,跟我去蕭家。”
離安依剛才混在人群中沒被看出來,這會兒看着蕭程奕的目光倒有些手足無措,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混着雨水落在地上。
“蕭……蕭師兄,我……”離安依後退了幾步,“你能不能救救莫柒……”
莫景言在一片黑暗中醒來,他的劍似乎不見了,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的。
他想活動一下發現手腳動不了,低頭一看手被鐵鍊禁锢住,腳也是。
被抓住前他在巷子口看到逐漸走來的陸家侍衛,擔心離安依也會被發現,他一人沖出去想硬碰硬。
但他還是低估了侍衛,雖然也不是打不過,但是太多他對付不了,很快敗下陣來,胸膛也被一劍刺穿。
他打量起四周這應該是個牢房,地上用幹草鋪着,連個窗口都沒有,隻有面前的大鐵門。
莫景言心想,這真夠簡陋的,也不至于這麼對自己吧。
鐵門“嘎吱”一聲打開,陸染鳴走了進來:“呦,醒了呀?”
“沒醒我睜眼睡嗎?”莫景言對來人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陸染鳴也不惱,朝門口招呼了一聲:“來人,押下去好好伺候這位公子。
看着面前這隻長的像狼的東西,莫景言沉默了。
主要是長得太醜,毛跟狗啃的一樣。而且,這不吞妖獸嗎?
獸如其名,以吞食妖物為生。
莫景言尋思着也沒見過這玩意吞人啊,他長得也不像妖吧。
莫非是陸染鳴想嘲諷他是妖,特地給他扔這裡面的吧?
這東西突然吼了一聲給他吓了一跳,下意識摸向腰間,才想起他的劍被收了。
胸口的傷在隐隐作痛,不知這屋内布了什麼陣把他靈力限制住了,鐵鍊也弄不開,他有些無奈的看向吞妖獸:“兄弟,給我條生路成嗎?”
吞妖獸又吼了一聲,嘴角還流着涎水,一步一步走向莫景言。
見勸說無效,莫景言就研究怎麼弄開鐵鍊,想着等會兒直接幹過去。
預想中的是沒發生,沒用大嘴去咬莫景言,反倒用頭親昵的蹭了蹭他。
吞妖獸頭頂的紅寶石一閃一閃,莫景言給這東西整蒙了,這是……想認他為主?
有了這個認知他咬破手指,将殷紅的血抹在寶石上,寶石立馬把血吸收,吞妖獸那血紅的眼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黃。
“好獸,這咋出去啊?”莫景言俯身去問它。
他們回答先用尖利的牙齒咬斷莫景言手上的鐵鍊,又拿大爪踩斷了腳上的。
他面露欣喜:“厲害厲害,能送我出去不?”
吞妖獸将頭偏向窗口,示意他爬上去。
他幾步爬上,暴力的把鐵欄拆下,随手一扔:“多謝啦,等主人改日來接你。”
好巧不巧,剛跳下去就撞見了幾個陸家弟子。
莫景言的霄落劍不在身邊,面前的這幾名弟子都有劍,以他現在的修為也不知能否打過。
于是他決定不冒這個險,沒有絲毫猶豫,拔腿就跑。
那幾個弟子才反應過來,擡腳追了過去。
他來陸家的次數手指都能掰的過來,對這自然也不熟,但兒時經常與離安依玩抓人,身法還不錯,一路上東竄西竄,可把幾人累的夠嗆。
莫景言就在即将被追上時,到了拐角處一隻手将他拽走,拽進了一旁的房内。
他下意識用手勒住來人。
“他人呢,怎麼拐個彎就沒了?!”
“誰他媽知道啊,一路上就跟個猴子一樣竄,累死個人!”
“就在這附近,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