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警察,前刑偵支隊隊長任平凡,李珩剛畢業工作那幾年一直在他手下幹活
前不久才升上去,在省廳工作以後也不常回市局,李珩沒想到他今天下午能在市局見到任平凡,茫然片刻以後連忙伸手接那打火機。
“哎呦師父,怎麼能讓您給我點煙,我自己來,自己來……”
不料他師父将手一晃,從他眼前将打火機繞開了。
李珩伸出去的手撈了個空:“師父?”
“出去抽去,别擱屋裡。”任平凡叼着煙沖他一昂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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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師徒二人一前一後走到市局大門外,李珩跟在那大步往前走的老頭後邊,一時琢磨不透他師父專門從省廳往市局跑回來這一趟的用意。
空中飄了一點小雨,李珩從師父手中接過打火機,将兩根煙都點着了。
兩人并肩站在屋檐下,李珩比任平凡高了一個頭,轉身看他的時候需要稍微低側一點身子:“師父,您怎麼突然回來了?”
任平生無言的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抖落手中的煙灰。
李珩握着煙,遲疑了一下反應過來:“您是專程回來找我的?”
“我這兒都挺好的師父,工作一切都順利,您放心,在省廳好好幹。”李珩笑道:“昂?”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一巴掌掄在李珩結實勁瘦的背上,隻聽“啪”的一聲,這位老刑偵手勁大的吓人。
李珩一米八五的瘦高個子,險些叫他拍出一口老血,一個踉跄從市局門口的長階梯上連蹿兩步,跳到最底下。
“喂!您老下手輕點!”李珩哭笑不得的揉着脊背,站在階梯下仰頭和師父對視:“到底怎麼了?”
任平生站在最高階上朝他招了招手:“上來。”
“我上來您可不許再動手了。”李珩警惕道。
他一邊說着,一邊還是聽話的上去了。
師徒二人在屋檐下抽了會兒煙,細密的雨絲打濕了李珩額前的半邊碎發,他悶悶的掐滅了手上的煙。
“師父。”
“你們局那個明星遇害的案子,你接下來别插手了。”任平生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對他道。
李珩怔住了:“……為什麼?”
“我已經跟你們副局打過招呼了,你去忙别的,這個案子理論上你雖然不用申請回避,但是為了你的身心健康着想——”
“我的身心健康一點問題都沒有。”李珩矢口打斷道,語氣罕見的有點強硬。
任平生一抖煙灰,臉上看不出愠色,但又說不出的态度堅決:“李珩,你從警校畢業開始就是我一手帶出來的。”
“被害人所屬的公司叫璨星娛樂,他們公司最大的老闆魏長凡,還有他同事,那個……叫梁什麼舟的明星,你跟這倆人,以前都有點淵源吧我記得?”
李珩:“……”
“您記錯了。”李珩渾不在意的道:“再說那都過去多久了,我已經是個成熟的警察了,不會因為一點挫折就停下為人民服務的腳步——”
“拉倒,你當時為了梁薄舟跟他隊友的那檔子事,一個人跑到璨星娛樂去見他們老總,給梁薄舟打抱不平去了。”
“結果後來被梁薄舟聯合公司反手背刺,給你在局裡記了個大過處分,當時心理咨詢費都是我給你付的。”任平生伸手指他。
“這些你都忘了?”
李珩輕松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嗯。”這話他沒法反駁。
任平生挑眉打量着他默不作聲的安靜側臉,歎了口氣:“吃一塹長一智,不是所有善意都能得到回報的。”
“那個梁薄舟,現在好像還挺有名氣的吧?我跟你師娘前兩天路過商場的時候還在大屏上看到他了,好像代言了一個什麼手表?”
李珩盯着腳下的石階上的花紋:“嗯,是挺紅,人家是國民偶像,大爆劇男主,高奢品牌代言人,喝口水都能上熱搜的當紅流量。”
這話說到後面李珩很難不帶着點情緒,盡管他已經努力壓抑了。
任平生見他神情驟然垂落,不由的也有些不忍心,伸手拍了拍他這小徒弟:“還記恨當年的事呢?”
“沒。”李珩勉強笑道:“您說的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不摻水的一線大明星,随便招招手都愛恨情仇血雨腥風的,哪輪得到我記恨。”
任平生無奈的望了望他:“每個人這輩子都會遇到一卡皮車的糟心事,尤其我們幹警察的,更是社會百态,三教九流都得打交道,你得學會放下和适應。”
“反正你自己看着辦吧,我這次過來也不是真的強迫你,就是關心一下你的狀态,一旦承受不住,及時跟上級打報告退出,聽到了沒有?”
李珩失笑似的點了點頭,然後鄭重的看着眼前的老警察,開口道:“師父,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