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專業都不錯,學前教育最好繼續升大專,近幾年一直要求提升教育人員專業水平,再過幾年可能幼師都要求大專或本科學曆。”
小魚點點頭,有點迷茫。
沈新喬喝了口茶,接着說,“計算機和會計不錯,不過這兩個專業我也建議你繼續考大學,因為計算機以後肯定會普及,基礎知識用處不大。”
小魚有點不好意思,不敢跟他對視,小聲說,“我想學會計,以後好做生意算賬,我們家沒電腦,學計算機要電腦吧?”
沈新喬聽出她真實想法,說道,“應該不會要求學生必須有電腦,有作業你可以先去網吧,再過幾年電腦越來越普及,價格會降下來。”
小魚點點頭不說話,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吃完飯先把小魚送回去,她家原來的房子為了還賭債早賣了,現在在市場附近一個老巷子裡租了間房,一家三口擠在裡面。
老巷子路窄,車進不去,兩人下車步行送她回家再返回來。
路上全是坑坑窪窪的積水,到處飄散着尿騷味,董春拽着他胳膊小心快走,怕把他幹淨的皮鞋弄髒了。
重新坐進車裡,董春問道,“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就是太熱了。”沈新喬靠在座椅上舒口氣,感覺胸口憋悶難受。
估計又要下暴雨了,空氣沉悶壓抑,讓人無法呼吸。
董春催他趕緊開車離開,等下暴雨後這個地方排水不行,絕對要淹。
車開出去,董春問,“是不是工作的事?聽說三中死了兩個人?”
批發市場人多嘴雜,幾乎全省做服裝生意的人都在這裡進貨,聽到的新聞比電視台都豐富。
“警察在調查,我們配合就行。”
說到警察,沈新喬又想起下午見到的楊林森,9年不見,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成為江城市刑偵隊的副隊長。
董春從包裡掏出個棒棒糖,估計是她小侄女的,她剝開塞進沈新喬嘴裡,笑道,“那是什麼事?說呗,師姐幫你解決。”
董春是他師姐,這不是玩笑話,是真的磕過頭燒過香的。
沈新喬師範大學畢業時,安排在江城一中實習,江城作為中南省省會城市,江城一中更是赫赫有名,當時能進去實習的學生隻有3個,基本上默認實習完留校。
從沈新喬上師範大學開始,他的職業道路就被家裡規劃好了,先在江城一中工作5年,然後進市教育局或者省廳,有機會再往上走走也不是不可能。
誰能想到安排得如此完美,他卻在第一步就栽了跟頭。
當時一中旁邊有個戲曲學校,其實也不算學校,就是一個民間的京劇團,平時唱戲,為了掙錢也招生來學戲。
沈新喬無意間路過進去聽了出戲,不知道怎麼就鬼迷心竅迷上了,天天往那裡跑,後來還正式拜了師學戲,就是董春的師傅。
董春10歲跟着師傅學戲,當時已經是劇團的角兒,所以正兒八經是他大師姐。
她唱刀馬旦,沈新喬第一次去聽戲就是看了她演的穆桂英,頓時被鎮住了。他以前隻在電視上看過京劇,聽不懂還又慢又長,從來不知道現場看能如此震撼。
畢業後他順利進入江城一中,然而學戲的事情還是被家裡知道了。他爸第一次沖他大發雷霆,唱戲這種下九流的事怎麼能發生在他兒子身上,怎麼能出現在他們沈家!
他爸一怒之下安排他去雲峰市下面的一所鄉村小學,說他腦子不清醒,吃飽了撐的,農村空氣适合洗腦,農村條件差,去餓幾天就知道好日子有多不容易。
從全省最好的高中去鄉村小學做校長,沈新喬不難過也不憤怒,隻是在心裡可憐他爸不容易,連懲罰他都還在考慮他的前途,考慮沈家四代人的榮譽。
後來他又感謝他爸,因為在農村那兩年,他認識了楊林森,那時他是小鎮派出所的小警察,天天騎着派出所一台被淘汰的挎鬥摩托車,帶他在鄉間田野四處瘋跑。
兩道閃電劈下來,暴雨轟的一聲像開閘放水般從天上奔騰而下,車前方視線模糊,沈新喬放慢了速度。
“沒什麼事,就是過敏難受,最近太熱了。”
他說的是實話,因為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被突然出現的楊林森影響了情緒。
董春不逼他,哼哼冷笑兩聲,“下次我有什麼事也不告訴你了。”
“你能有什麼事?”沈新喬笑道,“我還不想聽呢,别再跟我講你的相親故事。”
董春哈哈大笑。
她三十多歲沒結婚,相親已經成了吃飯喝水一樣的平常事,遇到的各種故事更是精彩紛呈。
相過隐瞞年齡的60歲大爺,也相過隐瞞家庭的騙子,還跟來抓奸的原配老婆聯手把那個男人打的滿地亂滾,上了當日的晚間新聞。
每次遇到新鮮事她都迫不及待地跟沈新喬分享,像講連載小說一樣。
“上次的蛋糕好吃嗎?”董春問。
他生日那天的大蛋糕是董春訂的,可惜他隻吃了一口,“好吃。”
外面的雨水像一串串珠子,把天地連在一起,給人一種掀開珠簾就能上天的錯覺,車子堵在路上,空調很涼,沈新喬也不着急,定定的看着雨幕出神。
“新喬,”董春打了個哈欠,問道,“你是不是遇到喜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