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朋友董春打來的電話,問下班有沒有時間,有點事想讓他去店裡見一面。
董春在服裝批發市場開店,那裡晚上7點關門,他算了算時間怕趕不上,約她晚點一起吃飯。
挂了電話,楊林森又把自己手機往他面前伸過來,沈新喬沒法,隻得給他報了手機号碼。
說完他就要走,楊林森挺雞賊,側身攔着不讓走,撥号碼聽到他手機響了才滿意。
沈新喬有千言萬語此刻不知如何開口,天氣又太熱了,額頭的汗水流進眼睛裡,狼狽且痛苦,他實在煩躁,隻想趕緊離開這裡。
楊林森又跟上一步,問道,“脖子怎麼了?”
“過敏。”
“怎麼過敏了?”
“閑的。”
楊林森又笑,站住腳不再追,放他走了。
沈新喬先回局裡彙報工作,任局長讓他盯緊點,三中的案子最近被新聞記者寫得滿城風雨,省廳已經開始過問了。
沈新喬無奈,這事按規矩不該他負責,可又不能推脫,畢竟這也是因為任局器重他。
出來時快八點,他開車往秀水街去,秀水街不是街道名,是全市最大的服飾批發市場,秀水街市場,聽名字就知道賣的不是高端貨。
董春在那裡有個檔口,這幾年服裝生意好做,她賺了不少錢,不僅自己在市裡買了房,還幫她弟弟娶了老婆。
市場已進關門,董春約在附近一家他們常去的飯店吃廣東菜。
董春以前唱過戲,為了保護嗓子口味清淡,現在雖然不唱了,卻已養成習慣。
沈新喬到時她已經點好了菜,桌旁還坐着個十五六歲留着短頭發的女孩子。
“又過敏了?”董春一眼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紅疹。
“嗯,昨天開始的。”
“沒喝藥?”
董春隻比沈新喬大半歲,平時卻總以大師姐自居,把他當成弟弟管教。
“忘記抓藥了。”沈新喬心虛,他一到夏天就容易過敏,前兩年董春找老家一個老中醫給他開了方子,好用是好用,就是要抓藥煎藥,忒麻煩,他總忘記。
董春瞪他一眼,先跟他介紹旁邊的小女孩,“還記得她嗎?以前我在市場二樓時,旁邊店鋪的小女孩,餘小魚。”
沈新喬有點印象,點點頭,“兩年沒見,長這麼大了。”
餘小魚害羞地笑,叫他喬哥。
董春說,“是小魚有點事想請教你,本來想讓你去店裡,她奶奶現在在一樓租了個檔口,還是賣襪子。”
沈新喬記得小魚,因為有段時間董春總跟他感慨。
小魚爸媽之前的檔口挨着董春,本來一家三口過得很不錯,不知怎麼地,她爸染上賭博,家裡錢全輸光還欠一屁股債,最後為了躲債竟然扔下家庭獨自跑了,音信全無。沒過多久她媽媽也走了,隻留下她跟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什麼事?”沈新喬問。
“先吃飯吧,邊吃邊說。”董春幫他清洗餐具。
小魚主動說道,“是我上學的事,想請教一下喬哥。”
她雖然害羞,說話卻很大方,應該是從小跟家裡人一起做生意的緣故。
董春接着說,“小魚考上十一中的中專,馬上就開學了,她不知道該怎麼選專業,我們也都不明白,請你這個專業人士問問。”
十一中是個三流中學,有普高也有中專,小魚的分數可以上高中部,但她家裡情況困難,爺爺中風了,奶奶一個人開檔口,她想早點畢業掙錢。而且中專不僅學費有補助,學習環境相對輕松,她能幫奶奶幹活。
“你報了什麼專業?”沈新喬問。
“本來報了學前教育,我随便選的。”小魚說,“老師說報名時可以改。”
沈新喬在腦子裡回想十一中中專部有什麼專業,想了許久就隻記得個學前教育。
董春擡手在他眼前晃晃,“想什麼呢?”
沈新喬失笑,“想不起來有什麼專業了。”
小魚說道,“還有旅遊,會計,計算機。”
“哦,對,計算機是今年新開的專業,想起來了。”
董春笑他,“你怎麼了?老走神呢?”
“沒什麼。”沈新喬打起精神,問,“你想學什麼專業,興趣很重要。”
小魚發愁,“我也沒有特别想學的,就想畢業後好找工作,工資高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