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吃?”楊林森追問。
沈新喬無奈,“明天吧,明天周六,中午一起吃飯。”
楊林森把煙夾在耳朵上,站起來說,“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就今天晚上。”
沈新喬脾氣也上來了,“今天晚上沒時間,楊警官忙的話就等你回來吧。”
“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楊林森湊近他身邊小聲說悄悄話,“關于三中的兩起案子。”
沈新喬被他身上的熱氣熏起一層雞皮疙瘩,汗味加上煙味,還有衣服上洗滌劑的香味,混合而成的“男人味”,讓他回憶起夏日鄉村的味道。
沈新喬退後半步,眼神落在他毛茸茸的胳膊上,楊林森以前就毛發旺盛,現在到了三十歲,一個男人生理上最強盛的年齡,毛發更是異常茂密,兩條胳膊像戴着毛袖套。
這大夏天的......
沈新喬都替他熱。
“三中的案子我不直接負責,楊警官沒必要跟我說。”
“沈主任沒有責任心,我要投訴。”楊林森說着,擡腿往門口的信箱走去。
“站那。”沈新喬叫住他,倒不是怕他投訴,是發現這個貨跟以前一樣,脾氣死犟,跟他周旋不會有什麼好處。
“晚上就在附近吃飯,大概到8點,結束了我給你打電話。”
楊林森想了想,懷疑道,“你存我手機号碼了嗎?”
“沒有。”沈新喬答得幹脆。
“行,8點,我給你打電話。”
最近雖然忙開學的工作,三中的案子他也一直有關注。白蘭經調查确定為自殺,學校最後賠償家屬8萬塊錢,這事算是結案了,他最近正在等北山區教育局的報告。
而張伯明在學校人工湖溺亡的案子還沒結果。
晚上吃飯時部門同事一直在談論這件熱度不減的新聞,沈新喬琢磨起楊林森的那句話,想着這案子會不會真有什麼隐情,警察不方便跟學校和區教育局溝通,要直接上報市局?
陳星台坐他旁邊幫忙倒酒,小聲打聽,“主任,下午在一樓大廳跟你說話的人是誰啊?我們局的嗎?”
還是被同事看見了,沈新喬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羞澀窘迫感,就像是上學時,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家長突然出現在課堂。
“不是。”
“是你朋友嗎?”
朋友兩個字讓沈新喬為難,他和楊林森算不算朋友呢?
“嗯。”沈新喬沒猶豫太久,答應了。
陳星台兩眼放光,激動道,“你這哥們太酷了!”
沈新喬被他手舞足蹈的樣子逗笑,“哪裡酷了?我怎麼沒看出來?”
“真的特别酷,像個殺手!”陳星台比了個開槍的手勢。
沈新喬正色道,“别亂說,他是警察。”
“怪不得,這就對了!”陳星台沒注意到他變化的臉色,繼續自嗨,“不過比起警察他還是更像殺手。”
沈新喬想提醒他注意言辭,兩個女同事卻在這時大聲争執起來,聽聲音挺激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一個女孩子叫範玲玲,進局裡有一年多了,她學曆很好,長相也不錯,名校畢業後就考上公務員進了教育局,自然高傲,平時說話容易輕視人,經常把“底層人”挂在嘴邊。
另一個女孩叫韋敏,跟陳星台同一批進來的,都是事業編制,她平時不愛說話,隻跟莉姐關系最好,沒想到也會如此據理力争。
沈新喬聽了幾句,大概明白她們在争執什麼,大家聊起三中學生的自殺新聞,範玲玲鄙夷地說了一句“上三中的都是垃圾,女生懷孕,男生打架”,她經常表達諸如此類的觀點,大家不認同就保持沉默,今天這句話不知怎麼刺激到了韋敏,跟他争論起來。
韋敏平時話都不怎麼說,更不會在大庭廣衆下跟人高聲争論,還沒怎麼着呢自己先憋得臉通紅,範玲玲更是不饒人,眼看要吵起來。
陳星台和另外一位男同事勸了兩句沒效果,沈新喬敲了敲桌子,說,“行了,先吃飯,下次局裡開辯論賽我們辦公室就派你倆參加。”
桌上立馬安靜了,他平時很少擺領導架子訓人,但整個辦公室甚至其他辦公室的同事,沒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或許是因為他本來氣質中就帶些威嚴,加上他不怎麼跟人開玩笑,性格腼腆的女同事甚至不敢跟他說話,這些他都知道。
沈新喬認為自己是開了個玩笑,可聽在女孩子們耳朵裡完全不一樣,韋敏本就因為激動,眼淚一直在眼眶裡翻滾,這下終于憋不住落了下來,範玲玲看她哭了,也感到自尊心受損,抽起鼻子。
沈新喬:“......”
陳星台手忙腳亂的給兩個女孩子遞紙巾,他也沒弄明白怎麼突然就哭了,但他是有女朋友的男人,知道這種時候得多做少說。
沈新喬想再解釋,被他捅咕一下子,雖然不明白啥意思,但還是明智的選擇暫時閉嘴。
此時兩個女孩子哭的梨花帶雨,他口袋裡的手機卻響起歡快激烈的搖滾樂,沈新喬覺得尴尬,忙掏出來看都不看就按了接聽。
“沈主任厲害,讓兩個女人為你哭。”
沈新喬拿開手機看号碼,是楊林森,忙轉頭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