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喬擡頭努力辨認,隻因為來人又高又大,把頭頂燈光擋住大半,燈紅酒綠的酒吧他依然穿着西裝外套,裡面穿了件白色的T恤,格格不入卻又異常的和諧。
“孟總。”沈新喬站起來打招呼。
是上次陪張淼去相親的KTV老闆孟總,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見,而且他還端着托盤,上面放着一杯檸檬水和一杯溫水,沈新喬沒明白怎麼回事。
孟總倒是不客氣,依然一副大老闆做派,把兩杯水放在沈新喬面前的桌子上,一屁股在旁邊坐下,“這間酒吧也是我開的。”
“原來如此。”沈新喬說道。
“上次有事沒多聊,後來才知道你是市教育局的主任,說起來咱們還有點關系。”孟總又拿出他的鐵質煙盒,抽出根煙點燃。
沈新喬沒接話,注視楊林森的方向,無聲提示他沒跟自己朋友打招呼。
孟總像是才注意到旁邊坐了個人,擡起下巴點了點,“你朋友?”
“是的,我跟朋友一起來喝酒。”沈新喬故意強調是跟朋友來的,提醒他沒事别打擾。
孟總卻像是沒聽出來,誇張地吐出個煙圈,上下打量楊林森,“哥們挺酷啊,做什麼的?”
楊林森笑了笑,“警察,專辦掃黃掃毒。”
孟總突然哈哈笑,“辦得好!你們早點把黃賭毒都掃清了,我們也好安心做生意。”
“我盡量。”楊林森正兒八經地說道,伸手在沈新喬面前的水杯摸了摸,水溫正好,提醒他趕緊喝。
孟總的興趣都轉移到楊林森身上,拐彎抹角地想打聽他情況,又要聯系方式。
沈新喬無奈,打斷他,提起剛才的話題,“孟總說跟我有關系,什麼關系?”
孟總沒直接回答,招手叫服務員過來,說道,“這裡最貴的酒不是子夜玫瑰,這都是給生客看的酒單,我們的招牌是醉昭君,給沈主任來一杯。”
沈新喬想拒絕已來不及,心裡罵這幫人竟能想出如此惡俗名字。
“說起來呀,我跟你哥是哥們,上次也是提起來才知道你們是兄弟。”
“我哥?”沈新喬心裡咯噔一下,他哥怎麼會跟姓孟的混在一起。
“蔣連川,你四哥。”
沈新喬面不改色,淡笑道,“原來你們認識。”
“多年的朋友了。”孟總感歎道,接着又意味深長的說,“上次一起吃飯,有人提到喬公子,我還問哪個喬公子,當時你四哥也在,他說了我才對上号,原來咱們見過。”
他的表情和語氣實在不禮貌,眼睛像刀子一樣緊緊貼住沈新喬,像穿透了衣服刮在皮肉上。
沈新喬心底已經怒火沖天,這幫下流貨在酒局上提起他,指定沒什麼好話。但是現在不好跟他撕破臉,牽扯到蔣連川,還有張淼不知道跟他有沒有繼續聯系......
砰——
玻璃杯砸在地上的聲音清脆悅耳,和着台上正演奏的歡樂頌竟然十分和諧。
“不好意思。”楊林森用腳推地上的碎片,抱歉道,“多少錢?我賠。”
他嘴裡說抱歉臉上卻沒有一點歉疚表情,笑嘻嘻的像個故意搗亂的小孩。
孟總提起兩邊嘴角,皮笑肉不笑,“用不着,一個破杯子而已。”
沈新喬站起來,“那不行,按價賠償,我去買單。”
孟總伸手在沈新喬腰上虛虛一碰阻攔,“用不着,今天我請。”
沈新喬像被馬蜂蜇了一下,吸緊腹部快速往後閃,楊林森從側邊看,他幾乎是下腰的姿勢,快要彎成個C形,不得不贊歎沈主任腰是真軟。
“胳膊是怎麼了?”孟總問。
沈新喬心想你瞎啊,這麼半天才看見我胳膊吊着。
“一點小傷。”他回答,接着說,“我們有事先告辭了,孟總自便。”
說完不等他回答,直接跟楊林森一起離開,去前台買單順便賠了個杯子。
“他媽的,竟然要50塊錢!”沈新喬在車上罵杯子太貴。
楊林森黑着一張臉,“這人是誰?你怎麼認識的?”
“朋友的相親對象,見過一次。”沈新喬回答。
“蔣連川又是誰?你怎麼還有四哥?”楊林森又問。
“去他媽的四哥。”沈新喬冷笑。
蔣連川是他姥爺蔣雲山最小的孫子。沈新喬媽媽是老大,他親姥姥三十多歲去世,半年後他姥爺就續弦再娶,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小兒子家兩個女兒一個兒子,沈新喬媽媽結婚晚,所以在整個家裡三代中,他是最小的。
蔣連川隻比他大半歲,省藥監局行政審批處主任,沈新喬跟他并不熟,偶爾去看望姥爺時遇見也隻是點頭之交。因為他小時候性格跋扈,用非常惡毒的話辱罵過沈新喬媽媽,雖然後面被大人教訓了,沈新喬跟他哥也偷偷揍過他出氣,但沈新喬就是特别記仇,一直記在心裡。
長大後保持着基本的表面關系,沈新喬從不正眼看他,想不到他怎麼會跟姓孟的成了好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