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裡出來,陳星台開車把雲峰市兩個接待人員送回市區,他們三個又趕回張強父母家。
聽老鄉說了那句話後沈新喬震驚不已,因為案子調查這麼久,無論是警方資料還是他自己了解的情況,從沒提到過張強還有個妹妹。
後來他又仔細打聽了,這事之所以很少人知道,是因為張強爸媽很早就出門打工不常在家,這個女孩又是超生,在外面偷偷生的沒敢聲張。
警察調查時隻去過他鎮上的家,沒人知道他家的秘事。當年那個女孩生病後被帶回山村住過一個多月,所以有些老人還記得。
但沒人知道那個女孩送哪了,是否還活着。
他趁上廁所的機會告訴了楊林森,他臉黑的跟炭一樣。這麼關鍵的線索竟然被漏了,如果負責的人在眼前,他指定控制不住要罵人。
然而,現在不是問責的時候,他打電話回去通知,安排部署。
“新陽中學那個患有小兒麻痹症的女孩,會不會就是張強被送走的妹妹?”沈新喬邊思索邊捋線索,随口問道。
“沈雪蓮,”楊林森提醒他那個女孩名字,“不可能是她,年齡對不上。”
“會不會是我們想多了?”沈新喬開始自我懷疑,“或者隻是巧合,都得了小兒麻痹症,她如果不是張強妹妹,所有假設都說不通。”
“這世上沒那麼多巧合的事。”楊林森說道。
張強父母見他們返回來雖驚訝卻依舊沒什麼好臉色。不過這次從慰問換成調查,他們不敢抵抗,老實配合回答問題。
當提到被送走的女兒時,夫妻倆臉色大變,做賊一樣左顧右盼坐立不安。
沈新喬了解這種情況,他在農村待過兩年,見過許多超生的夫妻都是這樣,生怕被問被查,因為要面臨一筆不小的罰款。有些想要兒子的家庭,能超生四五個,常年在外面躲計劃生育,家都被罰空了。
楊林森說明原因,跟計劃生育沒關系,隻是想了解那個女孩送哪了,跟他們有沒有聯系。
軟硬兼施磨了半個多小時他們才開口,那個女兒比張強小三歲,生下來好好的挺漂亮,長到三歲特别招人喜歡,機敏可愛,不像張強般木讷,應該是遺傳媽媽。
他們夫妻倆喜歡她甚至超過了兒子張強,可惜天不遂人願,三歲時孩子因為一次高燒送到醫院,檢查出患有小兒麻痹症,雖然傾盡家産治療,最後還是落下後遺症。
慶幸的是她情況不算很嚴重,還能走路,隻是動作難看,醫生說年紀大了可以拄拐。可他們夫妻一直無法接受有個“殘疾”孩子,又是女孩……
漸漸地動了把她送人的心思。
有點毛病的女孩連送人都是殘次品,沒人願意要,送給缺孩子的熟人,人家還罵他們害人。最後多方打聽,在孩子四歲時送給一個親戚打工時認識的外地人。
說是外地也不算遠,同在一個省的其他市,開車過去四五個小時。那家有三個兒子,嘴上說領養個女孩是想要個小棉襖,真實想法大家都心照不宣,為了給兒子領個童養媳,以後萬一娶不上媳婦好有個預備的。
雖然相隔不遠,他們卻沒看過女兒一次。
沈新喬聽完後心裡堵的難受,僅僅隻是走路有點毛病就會被父母抛棄,人這一輩子從未出生就開始優勝劣汰的競争,那些本以為堅固的愛和依靠,真正到利益選擇前都不堪一擊。
自送走後,他們再沒跟女兒聯系過,連那個牽線的親戚前幾年也斷親了,所以他們堅定的認為張強不可能跟妹妹有聯系。
楊林森問他們要那個親戚地址,是在相隔不遠的另一個鎮上。
已經下午四點多,外面下起大雨。秋雨寒人,楊林森和毛元元都隻穿短袖,兩個練武術的人,身體再棒也扛不住寒風,凍得直哆嗦。
沈新喬慶幸自己昨晚買了件醜外套,不至于像他倆這麼狼狽。
“楊隊,白組長那邊來信兒了,查了沈雪蓮檔案和以前的調查資料,沒有新發現。現在學校放假,學生都不在,他問要不要去她老師同學家裡查。”
“先不查,别驚動她,找人盯住。”
雨打在車窗上噼裡啪啦響,沈新喬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去學校調查那天,也是下大雨,我送沈雪蓮回教室,她的教室在三樓,二樓和三樓的樓梯因為洗手間維修被堵住了,我們穿過二樓教室去另一個方向的樓梯,然後我就看到高青雲還在上課……現在越想越蹊跷。”
楊林森不知道還有這個細節,“有可能是計劃好的。”
沈新喬微歎,“十六歲的小女孩,引誘張強下毒殺兩個人,設局引我發現高青雲還在上課,我被激怒然後跟周主任周旋,最後高青雲和郭校長都被停職調查。我總覺得她不至于……”
楊林森轉頭看向他,沈新喬不是個心軟天真的人,發出如此感慨隻是因為不可思議。
他們冒雨找過去,那家親戚不在家,家裡老人說是在雲峰市打工。他們要了地址又馬不停蹄地開車趕回市區。
下雨天黑的早,出了小鎮已經看不清路。更麻煩的是道路不好,一下雨泥土和砂石把路混成泥漿一般,一不小心車就陷進去。
路上陷了一次,楊林森和毛元元下去推,沈新喬坐在駕駛位單手掌握方向盤,折騰了半個小時才給弄出來。
兩人都被噴了一身泥水,衣服全濕透了,沈新喬有意把外套脫了給楊林森,可毛元元也是一樣,總不能厚此薄彼,隻好自己穿着。
到市區後他本想先讓兩人去酒店換衣服,楊林森卻說先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