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倒也不在乎自己到底在密室裡呆了多久,反正對于修行之人來說,時間簡直就是最無需在意的東西了。
但她不急,卻有的是人急。
門外的腳步聲頻頻徘徊,江斂聽得見卻沒有去理會,她現在倒更像是在密室裡閉關修行的。
綿長的呼吸平穩有力,穩坐在密室裡的江斂沒有再急着去畫符,畢竟不管是符修還是劍修亦或者是丹修,都需要将最基礎的真氣夯實。
密室外,江老将軍面色沉沉,案幾上的密信都堆了一摞,隻不過他現在卻沒有多餘的心情去看了。
江家早已被各方勢力盯上,他此番“病危”都是被逼無奈使出的下下策,為的就是示弱吊出那些蠢蠢欲動的爪牙。明明到目前為止一切都還在掌控中,誰能想到在江斂這邊卻出了茬子。
江斂的身份若是洩露出去,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但饒是江老将軍絞盡腦汁想盡了各方勢力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對江斂在他眼皮子底下動了手腳,一時間他想起江斂都覺得有些束手無措。
他有些失神地把玩着手中的藥瓶,江斂的身手據老鬼說看不出是師從哪裡,連老鬼都辨不出來的身法,着實是難辦了些。
“老鬼,不如直接探一探?”
雖然說的話是商量,但那語氣很明顯是已經确定了。
江老将軍眸光犀利,想到什麼後道:“是了,直接探上一探,再安排人下去查斂兒在書院的情況,還有成婚後的變化都詳詳細細給我查。”
老鬼應下,将軍府立馬有人開始着手調查起來。
上次江斂過來的時候他就隐隐覺得不對,但他當時隻顧着處理事忽略了這茬,想來那時候江斂就不對勁了。
想到這,江老将軍面色更沉,徑直走近密室。
密室裡倒是靜的很,這幾日裡面仿佛和沒人似的,即使沒有飯水也沒有絲毫鬧騰。
倒是好耐性,江老将軍想到,同時心裡也更沉了下來,有如此心性的人物隻怕是難開口。
密室門口有幾個機關,隐沒在石縫中看上去十分隐蔽,江老将軍熟練地移動了幾下,輕輕地噗嗤聲響起。
嗤嗤的細響停後,江老将軍吃下顆藥丸等了半晌,直到密室内傳來悶響才打開石門。
密室打開後裡面都是迷迷蒙蒙的氣體,江斂倒在地上,身上還牢牢捆着繩索,但地上卻不知為何蔓延出大片的血迹。
江老将軍不自覺間眉頭驟起,他拿出随身帶着的夜明珠放在台面上,借着夜明昏暗的光打量着江斂的臉。
江湖上曾有過精巧的人皮面具,但這手段早已失傳已久,而且不管再怎麼精巧都會在與脖頸處銜接的地方能看出端倪。然而江斂脖頸處沒有絲毫的不對,從臉到脖頸甚至耳後都銜接極其自然。
粗粝的手指按在江斂的脖頸處時,江老将軍摩擦了半天也沒有異樣的手感,他遲疑的拿出匕首貼上江斂耳側上方的頭皮。
烏黑的發絲緩緩滑下,一道凸出來的疤印入江老将軍的視線,這疤痕附近都不曾長頭發了,再加上他剃了疤痕附近的頭發後更顯得光秃秃,明顯的疤痕在頭皮上頗為猙獰 。
這時江老将軍更是抄起夜明珠照在江斂的頭上,他再次認認真真的摩挲着疤,臉色徹底難看下來。
這疤,從位置到大小,都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這是斂兒三歲時遇刺留下的,當時他将斂兒抱在心口,刺客捅向他的長劍也劃開了斂兒的頭皮,那日他身上的血和斂兒頭上的血混在一起,看起來可怖極了。
可斂兒卻沒哭,事後隻是緊緊抱住他問他爺爺痛不痛……
這麼隐蔽的疤痕做不了假,事已至此,面前人似乎真的就是他的斂兒。但江斂這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什麼樣的脾性什麼樣的本事他都了如指掌,若不是換了人又怎麼會一朝變化如此之大?
難不成是鬼神之術?向來不信鬼神的江老将軍遲疑了,他實在是找不出理由來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他有些頹然的站起身,舉着夜明珠緩緩踱步。
倏地,他對上了一雙沉靜的眸子。
本應被迷暈的江斂此時睜着眼,定定地注視着江老将軍,盡管倒在地上看上去很是狼狽,但偏生她沉靜的眸子中透出幾分遊刃有餘。
“爺爺心裡的疑慮可打消了?”江斂開口道:“可能爺爺你還是不信,但我就是江斂。”
江老将軍沉默了片刻,立于江斂面前:“這迷藥是江湖中失傳已久的,一管就能迷倒人睡足足十個時辰,我孫兒江斂倒是厲害的緊,無需提前吃解藥就能抵擋得住。”
江斂低低的歎了口氣,順道運行起真氣,緩緩站起身來。
233号預料之内的沒有再發出聲音,江斂這才緩緩開口,說出的話硬生生叫江老将軍臉色大變。
約摸着半柱香的功夫,江老将軍冷哼一聲徑直轉身走了出去。
密室大門再次重重合上。
老爺子出去許久後,233号才發出雞叫:“宿主!你丫的又幹啥了,為什麼,為什麼主系統這邊發出了警告!”
江斂沒有多分233号眼神,敷衍了一句:“沒幹啥,死不了放心吧。”
放心?233号瞅了眼主系統發來的紅色警告欲哭無淚,誰家當系統混到它這份上啊,就這麼一條命,最後倒成了宿主拿捏它的工具了,簡直就是離譜啊!
233号委委屈屈的繼續聯絡主系統,它還不敢直接說它這的問題,拐彎抹角查了半天也沒遇見過類似的情況,更别說找什麼解決辦法了。
密室裡再次安靜下來,江斂卻明白她剛剛的那番解釋還是建立在江老将軍驗證過她确實是本人軀體的情況下的,不然她說出的話怕是老爺子一個字都不會信。
但也沒辦法啊,誰讓這個沒有鬼神的世界裡,除了這麼個離奇事呢,要給她她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