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裡巴巴看着他,羞赧純粹的少年。
竹林夜燈下,層層山階間等待他回府的少年。
……
那麼遠,那麼小,這抹身影如同潮中的一葉小舟,卻如風暴眼般屹然不動。
四周路赫和李廣福在說什麼,不知為何卻都聽不到了,他無法動彈,隻是看着不遠處的身影。
——忽的。
謝同塵回過頭,沾血眉目間忽而一怔,似乎看到了白塵絕,又似乎沒有,又縱馬而去了。
白塵絕的心髒砰砰直跳,自己都沒有感到的落下淚來。
許是這麼一小段時間沒有見,他卻覺得思念謝同塵思念得緊。他竟然是這樣沒有出息。
他好想現在就到謝同塵的身邊。
“公子?白公子?”
李廣福的喊聲将他喚回現實。四周是嘩啦啦的雨聲,暴雨如注。路赫不知何時被人叫走了,馬車滾滾向前,又走出了一段路。
白塵絕回神:“……李公公。”
“白公子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副丢了魂的樣子。”李廣福窺着他的臉色,暗自為自家主子焦心。
“這麼大的雨,怎麼還不見謝……咳,陛下回來?”
李廣福躬身應道:“白公子莫急,奴才這便去看看。”他掀簾而出,一旁的小太監連忙乘傘伺候着他走了。圓子想進來伺候,被白塵絕打發走了。
馬車中又隻剩下他一個人。以及一件外袍。
白塵絕趴在窗邊,放出自己尖尖的狐耳放松一下。毛茸茸的狐耳低沉地垂在兩邊,彰顯了它的主人不太美妙的心情。
半響,他動作極快的将那外袍扯到懷中,冷臉與外袍瞪視。
這可惡的謝同塵。
白塵絕抿唇扯了扯外袍,把它扯得如同一塊布料。可惡的人。可惡的人。可惡的人。怎麼能将他抓來了又放在這裡不管?
難道謝同塵在躲着他?
這個猜測讓白塵絕心底更委屈了,也沒了折騰外袍的心情,悶悶地趴在案上,卻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熟悉到仿佛回到了橘井醫館。
淡淡的,醫館中才會特有的草木香氣,卻又與一般醫館中的苦香不同。是他曾經随手調制,放在橘井醫館中的香料。
是這外袍上的熏香。
白塵絕怔了怔神,良久沒有動作。随後動作慢吞吞地用外袍裹住了自己,在柔軟的塌上蜷作了一團。
*
“陛下!陛下!”
這樣大的雨,謝同塵竟也沒有撐傘,李廣福拿過一旁小太監的傘,卻腿短追不上他。
謝同塵上了馬車,身上的铠甲帶着連雨水都難以沖盡的血腥氣,足以抽空正常人所有體力的戰鬥顯然不足以讓他感到疲倦。李廣福掀開車簾,便看到一旁戰戰兢兢的内官和濕漉漉的皇帝。
李廣福連忙指揮内官獻上幹燥的衣袍,謝同塵喝了口熱茶,褪下盔甲便要走,動作透出幾分急切。看方向是要回禦辇。
“陛下,有一事不知當不當講……”頂着謝同塵的視線,李廣福壓力山大,“今日在禦辇之中,白公子似乎被驚吓到了。”
謝同塵眉宇間蹙出一個殺氣澎湃的弧度:“誰做的?”
李廣福張了張口,不知如何作答,隻是與謝同塵無聲對視一眼。
謝同塵:“……”
他不甘地垂頭,卻看到自己靴上的泛着黑紅,猙獰吓人的血印。
李廣福:“……”
馬車裡好像變冷了。
天色昏暗夜幕下垂,雨絲連綿,浩浩蕩蕩的車隊人馬如一條黑色,在山間官道流淌疾馳。
群山連綿,不遠處,便是繁華的侯明城。
檀香幽幽。
圓子在一旁期待道:“主子!聽說這裡還有溫泉呢?主子要不要去試試?”
又是一處奢華的住所,可白塵絕對這些已經快要習以為常了。他對溫泉也并無興趣,沒有任何一隻狐狸喜歡把自己的毛沾濕,抗拒道:“才不要,走,跟我出去看看。”
“主子,您要去哪啊——”
他想去找謝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