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男人?男人多的是他也不是男人。”步芹忿忿翻了個白眼,“養不熟的白眼狼,又在老娘眼皮子底下不見了。”
“又?”田弄溪瞪大雙眼。
“他爹娘死了之後就這樣,動不動就跑,等我忘記這個人的時候又像無事發生般回來,帶一堆沒人稀罕的東西,誰要啊?”
“你要他陪你是嗎?”田弄溪直言不諱。
看她那雙澄淨的眼睛,步芹一哽,嗲毛,“怎麼可能!隻是他爹娘墓在這邊,我想他盡孝罷了!”
“哦哦。”
“你不信?”步芹挺直腰闆絮絮叨叨說男人的爹娘對她有多好,架勢像是不把田弄溪說哭都不會停下。
田弄溪打斷她:“你知道他是幹什麼的嗎?”
“他?他能幹什麼,身子骨弱得同剛出生的嬰孩一般,走幾步路咳幾聲,真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賺那麼多……”步芹語氣猛地驚悚,“不會是、不會是什麼傷天害理的差事吧。”
還沒想好安撫的話,步芹自顧自抛了這個話題,“算了算了,想他簡直是白費時間。對了,你這幾月如何?”
“沒事,這個不行換下個嘛。”田弄溪頂了頂她的肩,“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幹什麼去了嗎?”
她将這月的事挑了幾件說,尤重在說自己賺了不少上,把步芹聽得一愣一愣。
“如何?和我一起幹?”
“唉,算了吧。”步芹收起羨慕,“我離不開這裡。”
田弄溪理解地點頭,起身,“走,請你吃臨卿閣。”
“等等,我把你放這兒的銀錢給你,不知你何時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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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呆了半月,畫也貼了半月,了無音訊。
田弄溪在瑞陽縣城租了間月租的宅子,每日三頭跑——衙門、宅子、各個店鋪。
半月裡,她接待了不下百個說自己有消息的人,無一例外是來騙财的,田光宗愈來愈急,整日臉色陰沉。
她也不确定二人是否還活着了。
田光宗問她,她語氣不再堅定。
田耀祖是原書主角,饒是她穿進來了,如今的世界不再和書中一模一樣,但好歹也是主角——是主角,就不會輕易死……的吧。
“不會的。”田弄溪日複一日安撫着他,笑容卻逐漸勉強。
因她堅持,田光宗不再隐瞞親人失蹤一事,田家村村民都知曉了。
雖對這家人的行徑不恥,但衆人都自發找過人。
這麼多村民、這麼多尋人畫、這麼多官府衙役,連黃氏和田耀祖的半分行蹤都未窺見。
二人要麼去了很遠的地方,要麼去了更遠的地方——地府。
找不到人,沒耽誤幹其他事。
她回來一月,找人的同時沒忘了看鋪子,盤活了一家酒樓,還說服步芹将一起将攤子開大。
回京的日子一推再推,直至遙遙無期。
京城的生意約莫極好,系統的第四層獎勵到賬。
田弄溪好說歹說,堪堪說服菜菜不要嘩啦啦地下金子,将獎勵封存在系統空間内。
剛松一口氣,忽聞敲門聲。
才下過雨,天邊還是灰蒙蒙的,烏雲和遠山親密接觸,有眼力見的都不會出門。
田弄溪一愣,踩着水坑快走到門口。
雨點濺濕她的裙角,有預感的心跳震耳欲聾。
揭下門闩,門口站着四個穿着短衫的衙役。
為首的已經是熟人了,面色凝重,看她的眼神飽含深意。
“有消息了?”田弄溪沉聲問,身後是趕過來的田光宗。
“郊外發現一具幼童屍體,經對比與本案有關。”
田光宗扶住門,嗓子發緊,聲音幹澀:“一具……屍體?”
為首的衙役點頭,語氣同情憐憫:“勞煩二位随我們去辨認。”
“一具?”田弄溪跨過門檻,偏頭問。
“正是,周遭暫未排查出他人。”
扶着田光宗去衙門的路上下起小雨,走到衙門裡時鞋襪已經濕透了。
田弄溪無暇管,她看着身側的人眉頭緊皺,心裡如亂麻般,不知起點與終點。
跟着衙役東繞西繞,走進一處陰冷院落。
最裡是專門放屍體的屋子,一進門便看見屋内正中擺着一具被布蓋住全身的屍體。
因身材矮小,隻占了一半石台。
田光宗趔趔趄趄地上前伸手。
掀開赫然是一張熟悉的臉——
髒污的、稚嫩的、沉睡的臉。
面色發青,雙瞳暴凸。
他腿一軟,踉跄着往後栽。
又顫顫巍巍地撲上石台,語氣悲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