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續的掙紮似乎讓男人不耐煩了。
他松了下手。
謝明棠眼神一亮,連忙擡腿。
忽的,一柄閃着寒光的匕首徑直橫到她面前,緊緊貼上她的臉頰。
動一下,就是一道血口子。
謝明棠渾身僵住,小心地瞥了眼近在咫尺的匕首,大顆大顆的淚珠不受控制地滾落,滴到男人捂着她嘴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力道一松。
謝明棠心裡一喜,然而不等她動作,臉頰傳來一陣刺痛。
刀片毫不留情地蹭過她臉上的軟肉。
謝明棠霎時僵在原地,動也不敢動,隻微微轉了轉眼珠。
男人臉色微沉,喉間發出低低的嘶吼。
謝明棠聽不懂。
她用力眨了眨眼,纖長濃密的眼睫毛簌簌抖動,刮在他的手上。
片刻後,她晃晃頭,精緻華麗的發钗發出脆響。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接着又擺了擺手,唔了兩聲。
男人遲疑片刻,威脅意味十足地又比劃了兩下匕首,看她又擠出幾滴眼淚,這才松開蒙在她臉上的手。
謝明棠用力咳了兩聲,大口呼吸。
他的手太大了,一下子連嘴帶鼻子都捂得嚴嚴實實,她差點兒喘不上氣。
“你走不掉的。沒有我的庇護,皇兄會直接殺了你。”謝明棠猜他是想要她放他走。
見男人臉色并無異常,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還好,他能聽得懂人話。
深吸一口氣,謝明棠抹了把淚,鎮定道,“跟在後面的巡防軍都是精銳,你能保證可以順利離開?”
“不用看我。你若逃,我肯定站在皇兄這邊,不會幫你。”
男人轉着手裡的匕首,又開始逼近她。
謝明棠眨了下眼,提高了語速,“奴隸的生殺予奪全看主人。即便你順利逃出去了,上京這麼大,你奴籍在身,又能跑到哪裡?如果你成為我的侍衛,就不一樣了。”
奴隸是牲畜,侍衛至少算半個人。
他冷嗤一聲,喉中又溢出熟悉的威脅吼聲。
謝明棠閉了閉眼,躲開逼近的匕首,“在本公主身邊,受公主府庇護,你至少可以不用像今天這樣與獸搏鬥,任人宰割。”
這個奴隸看着兇惡,力氣也十分驚人,但似乎不通人情,有一股别樣的獸性。
這樣一個人,隻需要端出馴狼的手段,怎麼不能把他馴成一條乖順的狗?
到時候,她定要讓皇兄親眼看看她的成果!
橫在面前的匕首終于收回鐵鞘。
謝明棠瞬間松了口氣。
男人安靜下來,對着嘴比劃了幾個手勢,喉中亦吐出陌生奇異的語調。接着,他也不管謝明棠看沒看懂,徑直合上眼,閉目養神。
謝明棠愣了愣,模仿着他方才的舉動比劃了兩下。
他是想說,他不是個話多的人……?意思就是,他會保守她輕生的秘密……
謝明棠思考片刻,認為這個最合理。
若真是這樣,他确實有着野獸般的直覺和敏銳。
謝明棠看他良久。
終于,她彎了彎唇,拿出手帕,擦掉剛才被匕首劃出的血痕。
她堂堂公主,還從未被一個奴隸持刀威脅過。不過,念在他最後聽命的份上,這次便不罰他了。
馬車颠簸,一路搖搖晃晃。
謝明棠起初還防備着這奴隸,但昨夜她本就沒有睡好,終于沒耐住鋪天蓋地的困意,緩緩睡去。
馬車内恢複了寂靜。
本應熟睡的人忽然睜開眼,雙眸沉沉,目光幽冷。
盯着小公主安然恬靜的睡顔,他嗤笑一聲。
果然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