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這奴隸的德行,若現在不去管,他還真有可能掀飛她公主府。
謝明棠恨恨咬牙,“帶我去看看。”
出門走得急,她隻吩咐椿榕随便找個屋子安置他。
公主府裡空房衆多,一路走走停停,抵達一處偏遠的小院,謝明棠終于聽到喧嚣的吵嚷聲。
男人站在中央,一絲不苟地穿着衣裳。
渾身濕漉漉的,繃帶也被水沖開了,地上全是血水。
他握着匕首,目光駭人,身上充滿戾氣,輕而易舉震懾住意圖靠近他的下人。
謝明棠冷着臉,走近。
“參見公主殿下。”下人們紛紛跪下行禮。
男人遲疑片刻,似乎終于分辨出他們在說什麼話,緩慢轉頭,看了過來。
他面無表情,目光森冷,像山林中的野獸冷冷睥睨。
謝明棠被震在原地,一刹那似乎回到了血腥危險的鬥獸場,随時都能喪命。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擋在謝明棠前面的下人陡然一驚,抖着腿,紛紛上前。
男人眉頭緊皺,不悅地掃了一圈攔路的人,喉中溢出危險的嘶吼。
下人們一抖。
“好了,退下吧。”謝明棠回過神,撥開身前保護的衆人,不顧阻攔,往前走了半步。
男人牢牢鎖定着她。
謝明棠深吸口氣,“幾個時辰沒見,你不能不認識我了吧?”
男人眨了下眼。
謝明棠一直盯着他,莫名覺得這個兇狠的奴隸,在見到她時緩緩松開了獠牙。
有點像……
見到主人的狗?
她被自己心中的假設逗笑了,來的路上堆積在胸口的憋悶煩躁忽然散了不少,見到他時的害怕也淡了淡。
男人擡腿,走向她。
“殿下,這個奴隸實在過于野蠻。”一個臉生的小厮忽然走到謝明棠旁邊,“奴才們隻是想給他洗洗身子擦擦藥,他卻碰都不讓奴才們碰。”
其他丫鬟小厮紛紛表示認同,一時間怨聲載道。
被斥責的當事人驟然停住腳,筆挺站在原地,抿了抿唇。
謝明棠将他的反應盡數看在眼裡,她彎了彎唇。
看向最開始說話的小厮,謝明棠嗯了聲,“椿榕,給他們多發點銀子,受傷的也找郎中看看。”
見下人們臉上盡現喜色,她才冷下臉,“不過,連給人換身衣服都做不成,本公主要你們有什麼用?”
小厮臉色驟然蒼白。
謝明棠沒在管他們,看向奴隸。
“你,過來。”
奴隸頗為聽話,順從地走過來。
“匕首扔了。”
奴隸遲疑片刻,緩緩放到腳下。
“扔遠點。”
他不動了。
謝明棠蹙眉,看了眼地上潑出來的水,煩惱地咬了咬唇。
今日面聖,她特意換上了新裙子,裙擺長長的,她不想沾上水漬,又髒又醜。
她随意掃了眼,指揮躲在最遠處安安靜靜的小厮,“你去,給他扔遠點。”
小厮白着臉,畏懼地看了眼奴隸,悶着頭慢吞吞靠近方才傷了五六個小厮的男人。
奴隸皺着眉,周身冷氣肆意。
他瞥了眼走到跟前、戰戰兢兢的人,小厮瞬間僵在原地。
半晌,他終于俯身,撿起匕首,扔得遠遠的。
謝明棠滿意了,“這不是會聽話嗎。”
說完,她瞧了瞧奴隸身上破破爛爛的衣裳,恩賜道,“椿榕,賞他幾件新衣服,别丢了本公主的臉。”
見奴隸神情微動,她笑了下,“做我的人,最重要的是忠誠。”
說着,她目光似笑非笑地掠過椿榕,“主人面前,再兇猛的狼也要學會收斂自己的爪子。想在本公主手下做事,你得明白什麼是可以做的,什麼是不能做的。”
奴隸若有所思,俯身拜謝。
……還挺識相?
謝明棠矜持地昂了昂下巴,頗為滿意,“本公主喜歡聽話的人,聽話的人值得獎勵。”
說着,她命人取了一排由精鐵打造的稀有匕首,放在托盤上。
“挑一把,本公主賞給你。”她彎着唇,眸光璀璨,“這就是你聽話的獎勵。”
“一隻更鋒利的爪子。”
奴隸肉眼可見地愣了愣。
他遲疑片刻,在周圍人的屏息注視中,從裡面挑了一把最不起眼的匕首。接着,他又一次俯身拜謝。
謝明棠垂眸,盯着他的後腦勺,一陣惱,“本公主說了十句話,你沒蹦出一個字。”
“張嘴,回話。”
奴隸擡起臉,似緩慢地領悟過來,張嘴。
一陣叽裡咕噜,她隻能勉強聽懂幾個字。
謝明棠:“……”
忘了,他不會說上京話。
“椿榕,請個先生教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