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小了很多。
謝明棠打着哈欠,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椿榕眼神擔憂。
謝明棠擺擺手,“窗闆是不是有點松,風一吹嗷嗚嗷嗚得響,睡得不踏實。”
“是,有些松動了。奴婢這就讓人來修。”
謝明棠困乏地嗯了聲。
冷風吹過窗棂,發出的聲音實在令人驚恐。她幾乎睜眼到天亮,偏偏眼前又全是那個奴隸跪在院中,走路踉跄,蒼白虛弱的模樣……
她歎了口氣,問,“那奴隸安排好了?”
椿榕點了點頭,“公主放心,都安排好了。偏殿裡暖和,奴婢也給他準備了換洗衣物。”
謝明棠嗯了兩聲,“準備早膳吧。”
片刻,她又補了一句,“再多準備兩屜肉包子。”
椿榕驚訝了一瞬,應是離開。
用完早膳後,謝明棠又睡了個回籠覺。
然而,她并未睡好。雪小了,但風卻更大了,吹得窗戶嘎吱作響。
“公主,工匠前日發燒,回家休養了,并不在府裡。奴婢已經派人再去找工匠了,隻是這兩日一直下雪,都不願意出門,恐怕很難能找到人……”
謝明棠歎了口氣,“無妨,盡快吧。”
她起身,用涼水洗了把臉,勉強清醒。
估摸了一下時間,她提着食盒走到偏殿。
這裡靜悄悄的,十分安靜。
謝明棠正欲敲門,卻聽到屋内響起乒乒乓乓的敲打聲。
她蹙了蹙眉,這奴隸不好好休息,不會在這拆家吧。
謝明棠心裡一緊,直接推門而入。
奴隸背對着門口,坐在一個小闆凳上,專注地揮着鐵錘。
砰砰砰!
“你在做什麼?!”謝明棠急忙沖進去,一看究竟。
地上放着一堆方方正正的長條木頭。
謝明棠:“……?”
“你這是在做什麼?”謝明棠看向奴隸,一臉茫然。
奴隸看到了她,目光專注濃烈。他放下鐵錘,把木頭往他腳邊攏了攏,“刺。”
低頭一看,謝明棠提着裙擺,離木頭遠了點。
她吸了吸鼻子,聞到幹燥清新的木香,疑惑,“剛伐的木頭?”
奴隸收拾好木料,走到一旁認真搓洗幹淨手。
他啞着嗓子應了下,“木頭擋風。”
說完,他站起身,雙眸鎖在公主身上,指了指地上的木頭,“釘在窗上,不冷。”
謝明棠心裡一動。
她看向偏殿的窗戶。偏殿很少住人,東西都是新的,無論是護窗還是窗棂都完好無損。
不是給偏殿伐的木頭。
她看向奴隸,眼神灼灼,“給誰做的?”
男人肉眼可見地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他直直地吐出兩個字,“公主。”
“你怎麼知道本公主寝屋的護窗壞了?”
“看到的。”
男人勾了勾唇,眸色幾經變幻,似乎想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姑姑讓奴起身,公主在窗邊。”
那時候,她正躲在窗邊偷看椿榕叫他。
謝明棠一呆。
臉頰有些發燙,她又羞又惱,義正言辭道,“本公主是在欣賞雪景,不是偷聽你們說話!”
男人嘴角又上揚了幾分,直白道,“公主關心奴。”
“不是!本公主才不關心你這個奴隸!”謝明棠覺得丢臉極了,餘光瞥到地上的木頭,脫口而出,“你伐木頭釘窗戶,才是關心本公主!”
男人一怔,繼而直接點頭,“奴關心公主。”
謝明棠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公主是奴的主人。”
男人清晰準确地說出這句話,流暢自然,沒有任何卡頓或口音。
心髒像是要跳出喉嚨。
謝明棠捂了捂胸口,暈乎乎的,比太傅誇她功課寫得好還要高興。她眸光粲然,又不想表現得太過,磕磕絆絆道,“那、那是當然。”
男人嘴角上揚。
他起身,給公主拿了一個軟凳,放到食盒旁。
謝明棠見此,終于從幾乎貫穿全身的愉悅中回過神,嘴硬道,“這就是獎勵,聽話的獎勵。你看,本公主早早就準備好獎勵,早知道你會聽話……”
奴隸輕笑一聲,幾不可聞。
他沒有拆穿她,淡淡地嗯了一下,語氣平靜,“公主關心奴。”
謝明棠:“……”
她又被他激得炸毛,一屁股坐到軟凳上,正欲理論一番,卻注意到男人凍得青紫的膝蓋。
為了做工方便,他挽起了褲腿。
膝蓋上面,蜜色皮膚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十分可怖。
她的目光停留太久,奴隸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膝蓋。他皺了皺眉,伸手把褲腿拉下來,擋住謝明棠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