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時,日光陰冷,公主的院子分外清冷。
灑掃的下人們拿着掃帚,埋頭清理石闆路上的積雪,不敢說話。
偌大的院落靜悄悄的。
院中石桌上,一剪紅梅插在白玉瓶中,灼灼似火。
謝明棠坐在凳子上,郁郁寡歡地撥弄瓶中紅梅,心中茫然。
她面前,攤着一卷冊子。
上面記錄了公主府所有人員的基本情況,包括姓甚名誰、怎麼進來的。此外,還擺着一沓厚厚的賣身契。
她歎了口氣,粗略翻了翻。
看第一遍的時候她覺得暈字,等到第二遍才勉勉強強看了個大概。
府裡近八百多人,來源衆多,有的她勉強有個印象,但大部分人她從未見過。
從前,她覺得無關緊要。
但昨夜刺客進府,侍衛、仆人、丫鬟竟無一人察覺。
謝明棠隻覺得心中憋了一股氣,令她不得不去關注。
昨夜之事不能再發生了。
忽然,寂靜的院中響起腳步聲,伴随着細細弱弱的喵嗚喵嗚聲。
謝明棠眨了眨眼,循聲看去。
啞奴一手提着籠子,身後跟着守禮,兩人走過來,“公主。”
他放下籠子,掀開蓋在上面的紅布,“喵嗚喵嗚——”
謝明棠:“?”
她瞪大了眼,跟探出腦袋的狸奴大眼瞪小眼,“這這這——”
一隻肥嘟嘟的純黑煤球正艱難地探出腦袋,從狹小的口中鑽出。它身子肥碩,腿還很短,擠在籠口,嗚嗚咽咽得叫喚。
“喵!喵喵喵——”
它看上去氣急了,渾身的毛毛炸開,明黃貓眼瞪得圓溜溜的,呲牙咧嘴,“喵——!”
更像煤球了。
謝明棠沒忍住,笑出聲。
她小心把狸奴抱出來,貓貓一出來就換了一副模樣,乖乖舔舐自己的爪子。
謝明棠被萌得心中尖叫,“好可愛的寶寶。”
她蹭了蹭貓貓的頭,笑得開懷。
“你抓的?”謝明棠趴在狸奴背上,臉蹭來蹭去,她舒服得眼都眯了起來。
啞奴小心把籠子挪走,他一手托着下巴,眸中帶笑,“嗯,它最好看。”
也最像公主。
“不是讓你去休息?還跑去抓貓,不聽話……”謝明棠注意力全在狸奴身上了。
她壞心眼的伸手,搭在小貓爪子上。
貓貓不滿,伸爪搭在她手上。
她不準,又蓋在小貓爪子上。
謝明棠全神貫注地逗貓,敷衍他,“不聽話,要罰的。”
啞奴看着公主玩貓,上揚的嘴角漸漸落下,嘴巴抿成平直的一條線。
他伸手,蓋在貓爪子上,“公主罰奴吧。”
小貓不敢動了,貓爪子乖乖被他壓在下面,連帶着謝明棠玩得那隻爪爪也一動不動。
“喂。”謝明棠不高興了,輕拍了下啞奴伸過來的小臂,“你幹嘛。”
“公主還沒有罰奴。”
“哪有人主動上來讨罰的!”謝明棠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開始和他争論,“本公主想罰你的時候就罰了,不想罰的時候自然不罰。罰不罰的,本公主說了算!”
小貓的前爪得到解救,終于沒有人爪挑釁它。
小貓高興地喵嗚一聲,跳走了。
“喂喂喂,怎麼突然跑了呀。”謝明棠蹙眉,起身要追。
看它跑遠,啞奴緊皺的眉終于松開少許。
他伸手,用力拽住公主的胳膊,“一切都聽公主的。”
他的手勁十分大,緊緊箍在她的胳膊上,強硬有力。
謝明棠整個人僵在原地,隻覺得胳膊被觸碰的地方像是鑽過一陣電流,酥酥麻麻,讓她忍不住摸了摸。
她瞪大了眼,杏眸圓溜溜的,驚慌失措,像一隻炸毛的貓。
“它是山貓,玩累了自己會回來。”啞奴輕聲解釋。
見她遲遲沒有動靜,他一臉疑惑,“公主?”
謝明棠咬了咬唇,用力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弄疼我了。”
那奴隸一怔,手指松開又握緊,一副沒想到的樣子,他張了張嘴。
“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謝明棠重新趴下,恹恹地繼續看冊子,不再理他。
“守禮,東西拿出來。”啞奴突然出聲,吩咐道。
謝明棠心中疑惑,接過守禮遞給她的厚厚一沓紙後更是疑惑,“這是什麼?”
她翻開,上面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還是看不懂。
她扭頭,看向啞奴,“你寫的?”
啞奴點頭,一本正經道,“侍衛隊所有人,家世人品如何,都寫在上面了。”
謝明棠低頭,看向鬼畫符般的紙,雙肩開始聳動。
啞奴指着其中一個符号,“這個人家在……”
“咳咳,哈哈哈,咳……”女孩抑制不住的笑聲響起。
謝明棠擦掉笑出來的淚,“不行了,你得去學學寫字。太傅還說本公主字寫得醜呢,應該讓他看看你的,哈哈哈。”
越看越想笑。
謝明棠捂着嘴,顫顫悠悠地看向啞奴,笑出淚花,“學、學寫字,哈哈哈。”
啞奴黑着臉,大掌蓋住畫滿了符号的紙。
又從旁邊抽出一張幹淨的,當着公主的面開始動筆。
他先畫出人像。
“他祖籍上京,老實……”
啞奴畫的惟妙惟肖,謝明棠在看到時幾乎立刻在腦中與人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