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棠看不過去,出聲制止。
“你是哪裡的小娘們?多管閑事!”侍從舉止嚣張,言語粗俗,轉眼,他們圍了過來。
啞奴皺眉,側身擋在公主身前。
不等這些人繼續出言辱罵,三兩下把人揍到地上,老老實實趴着。
“好了好了。”謝明棠冷冷掃了地上人一眼,讓啞奴停手。
啞奴揮出的拳頭硬生生停在空中。
他啧了一聲,眼神陰翳,目光沉沉劃過他們的脖子。
“饒、饒命!”為首的侍從瑟瑟發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沒認出公主殿下……”
趙夫人眸光一顫。一陣風吹過,面紗輕輕揚起,露出下面蒼白的臉。
謝明棠目光一頓,“夫人,如果需要幫助可以來公主府找我。”
趙夫人連連搖頭,臉色更白了,孱弱的身子發着抖,踉跄着踩上馬車,一句話都沒說。
趙家的馬車開走了。
謝明棠若有所思,剛才趙夫人的面紗被吹起,她看到她嘴角處一片青紫。
可她卻說都不敢說。
啞奴抽出一直帶在身上的手帕,垂眸,一點點認真擦淨拳頭上的血。
見公主悶悶不樂,他問,“去挂紅綢?”
靜安寺人多了很多,許願古樹下擠滿了人。
這棵樹已經活了兩百多年,寺廟曆經風雨,坍塌重建,它卻始終葳蕤。後來,祈福之人來到古樹下,在它的枝幹上系了紅綢,此後這個習俗便一直保留下來,直至今天。
謝明棠站在樹下,仰頭看着高聳得過頭的樹,她把紅綢遞給啞奴,“去挂。”
啞奴手臂伸長,輕易将紅綢挂上枝頭。
長長的紅綢系滿了枝桠,垂落下來,随風飄蕩,像極了成親儀式。
她仰着頭看,隻覺得紅綢密密麻麻,編織成一張大網,覆蓋過來。
紅綢喜慶,明明代表了美好期許,她卻如鲠在喉,覺得像一座牢籠。
謝明棠眨了眨酸澀的眼,退後幾步,不再仰頭看。
她走出樹蔭,走到外面,隻覺得古樹身上纏着紅綢,為原本單調的樹幹增添了亮色。
“啾啾啾——”
小鳥凄厲的叫聲響起。
幾個小孩蹦跳着歡呼着,爬上樹把小鳥挂到了樹梢上。
紅綢一邊系着小鳥的腿,一邊綁在樹枝上。
小鳥倒懸,挂在上面,風一吹,頓時搖搖晃晃地打轉,鳥聲愈加悲切無助。
謝明棠隻覺得心裡堵得慌。
啞奴擡腿,一個跳躍,輕易拽斷了紅綢。
糾纏在小鳥身上的紅綢瞬間飄落。
他一手捧着小鳥,走到公主面前,“隻需要上幾天藥,它就能飛了。”
謝明棠眨了下眼,從他手中接過小鳥,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頭,隻覺得心中堆積的酸澀情緒驟然一空。
-
回府後,謝明棠特意吩咐椿榕準備一隻鳥籠。
她雖然不想拘着這鳥,但它受了傷,而且她院中還養了隻狸奴,謝明棠擔心這兩個小家夥不對付。
椿榕哎了一聲,急忙下去準備。
煤球不知道跑到哪裡玩了,暫時不在院中,這倒方便了她。
謝明棠沒養過鳥,好在父皇愛鳥,經常逗弄,連帶着她也看懂了些。
她拿出一根細細的繩子,圈在小鳥的跗跖處,一邊輕柔安撫,“别怕啊,塗完藥就給你摘了。”
小鳥或許尚未從恐懼中回過神,極為乖巧,聽話得一動不動。
謝明棠一邊給它吹氣,一邊給它破了皮的地方抹藥,臉上全是心疼。
啞奴就在旁邊這麼看着。
他臉色并不好看,冷冷盯着乖巧的小鳥,隻覺得它哪哪都不順眼。
“好了!”謝明棠興奮地解開繩子,順便梳了梳小鳥亂糟糟的羽毛,雙手溫柔地捧着它,把小鳥放到鳥籠裡。
小鳥撲扇了兩下翅膀,豆子一樣的眼珠轉了轉,片刻後終于安靜下來,低頭啄米吃。
看它适應良好,謝明棠終于放下心。
她把鳥籠挂好,還特意尋了個厚實的布匹遮住吹來的風。
做完這一切後,謝明棠滿意的拍拍手,打算回屋就寝。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啊了一聲,看向一直待在她旁邊的啞奴,“好了,沒事了,你回去吧。”
啞奴牢牢地盯着她,眼神不善。
“公主忘記奴了?”
謝明棠咳了兩聲,狡辯,“沒有!太忙了沒顧得上你。”
“公主為何讓我在這?”
“你不是在山裡待過嘛,應該見過不少鳥,萬一這隻小鳥生了什麼病,你應該知道怎麼做,是不是?”謝明棠回答得極為順溜。
啞奴:“……”
他深吸一口氣,冷冷瞥了眼歡快啄米的小鳥,冷冰冰道,“奴告退。”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謝明棠一臉茫然,無辜地撅了下嘴,平白無故的生什麼氣嘛。
“啾啾啾——”
她哎了一聲,轉頭把疑惑抛到腦後,誇它叫聲洪亮,獎勵它一大把粟米。
今日在外面跑了一圈,離開的時候還氣哄哄的,他今晚應該不會來守門了吧。
謝明棠睡前,又爬起來探出窗口朝外看了眼。
果然沒什麼人。
說不上高興還是失望,她正要關上窗,不經意瞥到窗沿上兩隻可愛的小雪人。
她伸出一根手指,像摸小鳥頭一樣摸了摸兩個小雪人的腦袋,甜笑,“今晚上就隻有你倆保護我睡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