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歲安一把握住高師傅的手,“高師傅,出了這洞你順着小路往東北那座山上去,你去了之後藏好,我明天去找你。”
高師傅已過天命之年,若不給他些希望,恐怕真的撐不下去了。
“那你呢?”
“我?我要接應大娘子。”
高師傅看着池歲安堅定的眼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好好,我現在就走,你明天一定要來跟我彙合,還有大娘子……還有二郎。”
池歲安喉嚨發澀,“會的。”
看着高師傅從小路離開,池歲安彎腰躲在門框後面向院裡望去,那妖物被困在衆人中間,興聖宮和譚府的人不斷用武器往它身上招呼,随着一聲慘叫,又有一人倒在地上,鮮血在白衣上炸開。
俞江離和王勤似乎都挂了彩,場上僅有十餘人還勉力站着,可那妖物也逐漸支撐不住,身形時跪時起。
這樣下去遲早沒命!池歲安取出核桃挂件想問鄧棄有沒有主意。挂件裡面早已停止發出“咯咯”聲,連外面的紅光都若有似無,她再遲鈍也覺出了不對勁。
現在事态如此緊急,鄧棄卻一言不發,這法器恐怕出問題了。
隻能靠自己了,她轉頭時看到竈膛裡熊熊燃燒的木柴,想到了一個铤而走險的辦法。
隻能拼一線生機了!
“吼──”
妖物身上又添上了幾道傷口,兩隻前腿跪地後掙紮着站起又頹然地跪了下去,它不甘地嘶吼着。
還有五六人圍在妖物身側,俞江離和王勤對視一眼,最後一擊了。
王勤率先出手,陌刀直接劈下。
“大娘子,這裡!”
旅店回蕩着聲嘶力竭的喊叫,話音一落,原本已力竭的妖物仿佛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起身撞開了身前所有人。
又是她!
王勤被撞翻在地後,眼睜睜看着那妖物叼起少年的屍體朝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等它跑進去後,那間屋子兩扇門被“砰”地關上。
“趕緊追!”俞江離掙紮着起身,眼裡滿是恨意。這妖物不過是苟延殘喘,殺了那麼多興聖宮門人,不将它千刀萬剮難消他心頭之恨。
“追!”王勤也撐起身,帶着兩三人跟俞江離幾人追過去。
“砰!”
庖屋的門被俞江離踹開,身後幾人蜂擁而入。屋裡早已沒有了妖物的身影,那個據稱是譚府逃奴的賬房竟沒逃走。
她的手裡拽着一根繩子,衆人下意識往繩子另一頭看去,庖屋半空上吊着兩袋不知道什麼東西,下方是一堆熊熊燃燒的木柴。
在他們都沖進庖屋那一瞬,那女子将手中繩索一拽然後不停搖晃,吊在空中的兩個袋子裡有白色的粉末傾瀉而下四處飛濺,不斷掉在燃燒的柴堆上。
俞江離心中大感不妙,“快出去!”
可惜,他們堵在門口又都受了傷,反應不如平時靈敏,火焰騰起的瞬間還未退出去。
庖屋裡傳出“嘭”的爆炸聲,俞江離幾人被炸倒在地不知死活,火舌瞬間吞沒了庖屋。
爆炸時池歲安雖盡全力往高師傅堵洞口用的大缸後面飛撲,身上還是難免被火舌燎到,等她在地上反複打滾撲滅身上的火星後才感覺出身上的疼痛。
腿上和後背估計是衣服燒起來燙出了傷,還有手臂、膝蓋應該是飛撲時撞在地上的緣故劇痛無比。
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早間整整齊齊碼在竈門前的柴山算得上是物盡其用,庖屋的房梁、牆闆燒得噼啪作響,用不了多久就會把庖屋燒個精光,整個旅店恐怕都難幸免。
池歲安咬緊牙關,從被大缸子半遮住的洞裡鑽了出去,就着燃起的火光順着小路而去。
哪知她還沒走出多久,暗裡竄出一個人直接從身後捂住了她的口鼻,池歲安一驚之下奮力掙紮。
“别叫,是我!”
※
問天台頂上的黑幡無風自起。
駱東山赤足盤腿坐于台上,擺弄着手中的一把木棍,這是晨間的定例。
蔔算結果已經連着多日無甚變化,讓他覺得頗為無聊。
“啪嗒。”
一根木棍從他手中掉落,最後停在台上三條斷開的陰爻處,旁邊刻着繁複的符文。
沒有來處嗎?
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