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國公府裡,鎮國公的話都不管用了嗎?”這句話說的不算大聲,語氣也沒那麼沖。
直到萬娉點頭,下人才動身。
取來戒尺,程世飛觑跪在地上的嫡女,後者半天沒動,沒耐心了,他道:“不伸手我就打臉了。”
程以甯不以為意。不就是打手心嘛,雖然沒有被打過,但是看别人挨過呀,想來應該不是很痛。
她負氣甩出手掌,頭扭向另一邊。
這态度無異于火上澆油,手還沒放平穩,闆子就下來了,那聲音,脆得跟折斷了一把枯枝似的。少女嗷叫緊随其後,驚飛了窗外柳樹上的喜鵲。
這一下,程以甯切身體會到了什麼叫被成千上萬的蟲子啃食。
她甩着手,驅趕火辣辣的痛,收效甚微。又捧着挨打的那隻手,淚眼汪汪掃了一圈娘親姨娘哥哥姐姐。
萬娉在一旁跟着流眼淚,萬般不舍也沒有上前阻止。
主母都沒求情,其他人更加不會妄動,隻是一臉心疼地瞧着她,給予聊勝于無的寬慰。
賣慘無望,程以甯收回通紅的手心,放在嘴邊自己呼呼,哆哆嗦嗦抽泣,半天都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程世飛又不落忍了,幹脆轉身,不看她,道:“你可知錯?”
“不是你們不要我嫁太子的嘛,如今拒了又打我,是為哪般?”她當然知道程世飛搞這一出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還是希望能小事化了。
“别給我裝傻,讓你拒婚,但沒讓你頂撞妃嫔!”
程以甯脫口:“她說女兒是揚州瘦馬,女兒也要受着嗎?!”她仰着頭,紅着眼,音量同程世飛不相上下。
“什麼?!”萬娉弓着腰朝她跑了兩步,“她竟說這種喪天……”察覺自己失言,趕忙用帕子捂住嘴巴,眼裡嘩地就下來了。
聽轉述萬娉尚且受不了,作為輿論中心的程以甯在晨曦殿裡,受了何種委屈與壓力,可想而知。
“那你也不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讓人下不來台啊,何況陛下在場,要是有個萬一……”程世飛神情緩和了些,但語氣依舊強硬。
程以甯還在呼呼自己的手掌心,沒注意到他的變化,深以為這個爹半點都不心疼。
“我們程家世代清白豈能毀于我手!我若不哭着力争,又有誰能信?我若不放嬌,又有誰會憐?”
程以甯想起晨曦殿上被人輪番潑髒水的情形,氣惱和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再也抑制不住,索性吐個痛快,“我若不在大殿上冒死相辯,又有誰能替我洗去這莫名而來的污水?”
“君子死節,我亦如此。倘或為了能苟活一時,任其羞辱,我作為程家之後,怎麼配跪在這裡?又怎麼配得上一句‘程大小姐’?”
“君子死節……”程世飛漲紅着,從喉嚨裡哼出笑聲,眼裡森森然透着狠,“好一個君子死節。來人!把她給我拖到偏閣,杖五十。”
吓得萬娉雙腿一曲,跪在地上,話都說不利索了,“公、公爺饒命啊!壯實點的男子四十杖都扛不了,你讓她受五十,你這不是……不是要她命嗎?!”
這下,姨娘們帶着小的們下餃子似的,一個個都跟着跪了。
程平率先道:“父親息怒啊!妹妹也是為了程家門楣不傾塌,才萬不得已出此下策啊。”
接着是程家大姐,“是啊,我與五妹都許了人家,四弟也到了看姑娘的年紀了,還有其他尚未長成的旁支弟妹……如若任由謠言傳開,有婚約的定會被退親,到時候誰還敢跟程家結姻親啊。”
程家五妹道:“爹爹,姐姐不是故意的,你就饒了她吧……”
程四弟:“手下留情啊,爹爹。”
有個姨娘道:“還望老爺顧念骨肉親情。”
大家跪在程世飛腳邊,扯的扯褲腿,拉的拉手,差點摔成坨。
萬娉哭喊道:“她都說出‘君子死節’了,又怎可能屈服于棍棒之下?”
一聽到有可能會被打死,程以甯倒是想屈,但話已經說出來,再求饒人設就崩了。
得罪二次元的人物,或許外挂能撈她一把。
可穿書崩人設,那就是大大的忌諱了。萬一系統認為她不适合,決定換人,說不定三次元岑檸的肉/身立馬就會嗝屁。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女兒認罰。”程以甯腰挺得更直,“不認錯。”
“好好好,你清高,我倒要看看,你的嘴跟你的命,哪個更硬?!”
“來人,拖走,杖七十,立即執行!”程世飛奮力甩開身上的七手八腳,“誰要是再多說一個字,連着一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