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葉意顯然沒聽懂。
“晉王府啊。”
說到底,李自蹊也是為了救自己才生病的,于情于理都得去。
明白意思的星靈捺不住了:“大小姐,你傷剛好不久,不宜勞累,若是放心不下,讓奴婢去吧。或者我們回程府撥幾個侍女去。”
“他不會同意的。”
那麼體弱了,還沒嗝屁,警惕性肯定不一般,随便遣人去他哪裡會讓進。
程以甯對葉意道:“你去忙你的吧,我會替你照看一下。那日得了他救,我也理應去看看。”又對星靈道:“方才我們在街上鬧成那樣,爹爹遲早會知道,你先回去探探虛實,再來晉王府與我彙合。”
“你家大小姐做任何事都這麼果決嗎?”望着程以甯逐漸遠去的背影,葉意意味深長道。
都怪這個人,要不是他的出現,大小姐哪會上趕着去照顧别人。
星靈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了。
嘿,這主仆兩都咋那麼愛使小性子。沒得到好臉色的葉意搖搖頭又往回走。
“大夫,把你家最補的藥材都給我來一點。”
京城最出名的藥鋪子裡,一個稚嫩嬌俏的聲音,說出不符合聲線的内容,有那麼些财大氣粗的意思。
藥房裡人不算多,但也不少,坐的坐站的站,全都因為那句話停下靜止,看向她。
“哎,李自蹊!”
程以甯一眼就看到了那抹白。
她一臉欣喜,提着裙子,小跑到李自蹊身邊,“你自己出來抓藥啊?”
李自蹊半靠在賬台前,一手放在台面,道:“嗯,順便走走。”
程以甯以為他體力不支,湊過來逮着人好一頓瞅。李自蹊比程以甯要高出一個頭,近距離瞅他時,得仰着個腦袋。
李自蹊喉結一滾,微微偏頭,迎上她的目光,問:“怎麼了?”
“你臉色不是很好哦。”程以甯拖着調子,語氣有她自己都沒察覺出來的擔憂。
李自蹊道:“老毛病了,程大小姐不必挂懷。”
這才察覺到自己有多失态,大庭廣衆下如此近距離盯着男子,少不了要說她閑話了。
程以甯咻地轉正腦袋,道:“聽葉意說你病了,為了報答你上次救我,特意過來看看你。”她說得很大聲,顯然并不是解釋給他一個人聽。
“這位公子,你的藥。”
小厮越過程以甯将包好的藥遞給李自蹊,後者接過藥,似乎打算告辭,手都擡起來了。
程以甯故意不理,拉住小厮,道:“等會,請問我要的藥材在備着了麼?”
“姑娘,咱們正往上擺呢。”小厮往李自蹊靠着的桌子上一指。
兩人齊齊看去,隻見長條桌上一排一排擺着藥屜,藥師還在不斷搬。
“我不知道你的病需要什麼藥,你自己挑吧。”
這下輪到李自蹊吃驚了,“給我的?”
程以甯點頭:“對啊,都是給你的。”
李自蹊笑了:“謝謝你的好意,我虛不受補,這些用不上。”
程以甯對藥師叫停,掃視一圈,指着最近那盒蘿蔔幹兒似的東西,道:“那人參什麼的總用得上吧?”
“會比宮裡的更好麼?”
“宮裡的藥自然是最好,但未必有人願意給。”
說完,見李自蹊輕輕低了低頭,程以甯心一抽,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李自蹊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是寬慰,下垂的眼角突顯這笑牽強,這讓她更加有負罪感了。
“哎呀,”程以甯破罐子破摔,“前些日子我不聽話挨了闆子,聽後來的老媽媽說,鎮國公遣人去請禦醫,沒一個願意來的。隻有胡太醫念着與祖父之情前來看傷。官場中人曆來拜高踩低,我都見怪不怪了。想來殿下與我家境況相似,空有爵位,無甚實權。太醫院自是沒什麼人願意與你交好。不然也不至于拖着病體親自來買藥,所以,失言……”
“我真的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聽她急急叨叨完,李自蹊莞爾,看向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萍水相逢擦肩而過,此生不複相見。
他道:“你說得對,我雖常年疾病纏身,但與太醫院無甚交情,自然也用不上宮裡的藥。”
“我沒那麼小氣,你不必慌張。解釋得如此明白,”李自蹊收回目光,盯着她,“我會誤會的。”
最後那句,嗓音壓得很低,近乎耳語,卻依然穿過周圍嗡嗡人聲,入了程以甯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