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誤會什麼？”她結巴了，心跳也亂了。

李自蹊道：“我還得回家熬藥，先告辭了。”邁開步子就走了。

“哎……”程以甯想要追出去，被小厮攔住，“姑娘這藥材你要還是不要了？”

程以甯從袖中掏出一把銀票，對他晃着說道：“最好的人參都給我包起來，送去晉王府。”塞了錢，拔腿就去追人了。

“走那麼快幹嘛？”追上李自蹊，程以甯小聲喘着，還不忘抱怨。

李自蹊站得筆直：“程大小姐還有事？”

“你家在哪？”

“我家在……”

“帶我去你家。”

李自蹊愣住，他的臉上難得出現這種神情，程以甯覺得甚是有趣，加了把火，“你身邊不能沒人照顧。”

果然，李自蹊笑了。

與往日淡淡挂在唇邊的笑不同。

此時垂眸低頭，眼睛亮亮，盛滿了柔情，有種這個笑獨一無二隻屬于她的感覺。

*

晉王府相當偏僻，跟着李自蹊走了好一陣，進了條小巷七拐八拐才到。

程以甯沒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一進院，就拿過他手中的藥，問過了後廚的位置就走了。

李自蹊腦袋一直昏沉沉，無暇顧及旁的，隻能任程以甯在自己府邸撒野。

上午下了一場雨後，天并沒有出晴，一直黑壓壓的，仿佛憋着一場更大的雨。

一個時辰後，做飯的婆子引着端着湯藥的程以甯敲門進屋。婆子多點了幾支蠟燭，又加了些茶水後方退出屋子。

原本伏案寫字的李自蹊聽到動靜猛地擡頭，目瞪口呆，有種“你真幫我熬藥了”的受寵若驚之意。

程以甯不以為意，徑直走到茶桌前，将托盤放下，“喝吧。”

“你給我熬的？”

“不然呢？”程以甯道，“你府上就一個做飯的婆子，你是願意信剛剛你吃下去的飯是我做的，還是這藥是我熬的？”

李自蹊恢複那平靜溫和的語氣：“有勞了，程大小姐。”

“程大小姐？”程以甯似乎對這個不太滿意，“我們還不能是朋友嗎？你叫我程……”

李自蹊伸手打斷，“姑娘家的名諱，是不能随意告訴外男的。”

啊，對哦，古時候一般隻有準夫君才能知道姑娘的名諱。

封建社會就是事兒多。

差點讓他占了好大一個便宜。

“那我隻能叫你晉王殿下咯……”程以甯聲音悶悶的，聽起來有些失落。

在她眼裡，他們已經算朋友了，恭恭敬敬叫封号，也太過疏離了。

“無所謂叫什麼，你開心就好。”李自蹊走到茶桌前坐下，端起漆黑的藥，吹了吹，熱氣氤氲而上，遮住了他的眉眼。

“那就好。”程以甯喜不自勝，這代表李自蹊同意“我們是朋友”這個說法了。

湯藥一飲而盡，李自蹊把玩着青花瓷碗，怅然若失端詳好一番才放下。

程以甯一眼就看到了李自蹊桌前的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殿下你在練字啊？寫的還是飛白書。”

李自蹊道：“随意打發時間。”

“我可以拿過來看嘛？”實際上，程以甯手情不自禁伸過去，才問出這句話。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程以甯輕聲誦讀着，女詩人字裡行間呈現出的凜然風骨與浩然正氣，以男子豪放不羁的飛白書寫就，二者相輔相成，将旨意體現得淋漓盡緻。

“是李清照的詩。”程以甯道，“殿下喜歡李清照？”

李自蹊道：“我沒有特别喜歡的詩詞人，寫什麼，取決于我記得什麼。”

李自蹊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左手食指上的玉戒，輕輕轉動。

見程以甯看得如此認真，讀了一遍還不願放下，心以為她是喜歡這首詩，便道：“程大小姐飽讀詩書，可是有何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