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
葉意打開門看到的便是這副模樣——
屋子裡起了塵,程以甯彎着腰,體型大一圈的李自蹊覆在她的背上揉臉,像是将整個人都納入了懷裡。
兩張名符其實的灰頭土臉笑靥如花。
他們同時往這邊看時,裡裡外外五張臉都愣怔了一下。
“……下……”葉意瞪着眼睛,無意識吐出那個字,隻為說完整。
玉壺也頗為吃驚,明明來的時候大小姐怒氣沖沖,打個架的功夫,就要有姑爺了?
程以甯趕忙直起身子頂開背上的人,整理衣衫,抹掉臉上的灰。
李自蹊狀似自若,低頭理了理本就整齊的寬袖,道:“有事?”
關穆最先抽離,“殿下,關于仆人相繼疑似中毒一事,有眉目了。”
李自蹊嗯了一聲,關穆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玉壺,咱們回家。”整理好一切的程以甯,福了一禮,走出綏悠堂。
“程……姑娘,漱兒你得帶回去。”李自蹊道,“從你們被追殺至晉王府來看,他們上家已經知道漱兒暴露了,所以着急滅口。”
“但未必知道王婆也暴露了。你不帶走漱兒他們準會放棄王婆。”
“葉意已經安排人跟王婆去聯絡上家,在找到真正的幕後兇手之前,先不要放走漱兒,以免她去通風報信。”
“街上有我的人會護着你們回家,别太害怕。”
這四個字一出,程以甯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眼帶笑意,讓人想肆意沉溺。眼珠黑沉沉提醒着程以甯這是跌進就出不來的深淵。
明明隻是普通的安慰,這裡還有那麼多人,也不是耳語,怎麼看都不是暧昧的氛圍,但那句“别太害怕”就像把小刷子,在她心上不輕不重掃了一下。
李自蹊道:“還有,出去之後,麻煩你演出戲。”
“什麼戲?”
片刻後,晉王府門大開,三個姑娘被推了出來,門哐當給關上了。
程以甯對着門大聲,又拍又推,嘴裡還時不時說:“明明是你的人你還不認。”
“敢做不敢當,真不是男人!”
“李自蹊我跟你勢不兩立!”
*
綏悠堂内,關穆道:“是三司使宮成監守自盜制造販賣私鹽。”
葉意如夢初醒:“難怪我死活找不到病因,原來是吃了不幹淨的私鹽。”
李自蹊道:“找到可用證據了?”
關穆:“找到了。我們還發現,宮城同曦王私下往來甚為密切。”
“曦王……”李自蹊嘴裡喃喃,心裡開始盤算。
買賣制造私鹽是大罪,輕則抄家流放,重則誅九族;再傻再貪的人,都不會任由沿海制造出來的私鹽流入千裡迢迢的京城,這跟皇帝眼皮子底下燎眉毛沒有區别。
但若是在眼下境況,燎眉毛的人是大皇子,他那隻在乎皇權與聲譽的皇帝怕是也會大事化小。
“對了殿下,程大小姐離開不久後,曦王來下拜帖了。”葉意打斷他的思緒。
李自蹊道:“終是坐不住了。”
葉意道:“今晚城防衛的馳援來這麼快,定是有拉攏的心了。”
李自蹊否認:“不。是更早,早在沅王武王相争之時,他就知道我也在背後攪弄。李瑾袁松的事一敗露,他力薦關穆,除了不想讓皇後的人當上統領,也有賣我人情的意思。”
“殿下不想見,我尋個理由打發他走便是。”
葉意知道李自蹊脾性,不想與這些皇子們私交甚笃。
思索一會,李自蹊道:“讓他進來。”
李自蹊站在門口等了須臾,那身影穿過長廊遙遙走來,他身子前傾抱了一拳,喚明輝兄長。
李明輝三步并做兩步,走到跟前兒單手扶起,“這裡沒外人,三弟不比拘禮。”
依舊冰冷的調子貫徹到底他自以為高高在上的風格。
一進綏悠堂,李明輝就聞出不對味,“三弟怎的用這種碳?”
“暖和就行。”李自蹊不甚在意,引着他坐在主位上,吩咐葉意沏茶茉莉,意在去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