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練家子,吳山背着人呢三兩步就追上了兩個姑娘,肖栾最後跟上了,問:“這都誰啊,怎麼來這麼多人?血雨盟向來低調得很,就算朝廷要剿匪,首當其沖的也不該是咱們啊!”
“你家剿匪穿夜行衣?”程以甯沒好氣嗆他。
“那這些人是誰啊?”
張嫂脫口道:“不會是沖着……”
接下來的話被吳山猝然轉頭投過去的目光掐死在喉頭。
程以甯沒有看到吳山的眼神,但從轉回頭的神色來看,狀态不太好。
吳山長着一張國字臉,神情凝重,兩條粗濃的眉毛擠在一起,眉心拱成了山。
看着看着,程以甯覺得他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是跟誰像,還是在哪見過。
啪塔啪塔啪塔——
不用回頭看,光聽這紛亂的腳步聲,都清楚身後的黑衣人跟得有多緊。
程以甯道:“我無意打探你們的秘密,可這生死攸關之際,你總得想想辦法啊,再這麼跑下去,隻有死路一條啊。”
“閉嘴!”吳山硬邦邦丢下三個字,耳邊察覺一股勁風由遠及近襲來,順着來風處旋身長刀一揮,一截手臂與程以甯的尖叫應聲而下。
吳山等人齊齊轉身,才發現雙方已經是臉貼臉的距離了。
吳山長刀柄磕在地上,深吸一口氣,平複因過度運動帶來的心跳過速,道:“你們要的東西,不在這兒。”
為首的蒙面黑衣人,聲音低沉悶悶道:“我們要你的命!”
話落音,對方手腕一翻,刀面锃亮,晃眼得很,程以甯本能用手背遮擋。
就這一擡手的功夫,雙方厮殺起來。
玉壺跟其他三人從未一起禦敵,但也知道眼下最該保護誰,四人圍着昏睡的張弓與不會武功的程以甯,轉着圈抵擋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程以甯蹲在一旁,低着頭根本不敢看周圍,眼睛虛盯着不遠處的小石子,雙手護着張弓,身體抖得跟小雞仔似的。
風将她不敢看的畫面送入耳:刀劍碰撞,利器刺破身體,各種慘叫哀嚎響徹峽谷。
對方人非常多,源源不斷地從外往裡進,黑壓壓的一片,如同潮水般,将程以甯等人圍得水洩不通。
“姑娘……”一道虛弱又蒼老的聲音響起,在刀光劍影中十分格格不入。
程以甯張望着尋找聲源,是寬袖一沉,引着她向下看——張弓醒了。
“你醒了?太好了。”她自己也不清楚“太好”個什麼勁兒,不過至少他能自理了。
張弓喘着粗氣,撐起身體坐着,錘着左胸,環顧了一下現狀。
哐當,一柄長劍被打落至眼前,程以甯拿過,手指剛摸上就覺得熟悉,收回視線一看,果然,是雙蛇紋。
劍柄由純銅打造,雙蛇齊頭并進,自左成螺旋狀纏繞而上,蛇身盤住整個劍柄,雙蛇頭張着嘴吐着信,再往上就連接劍身了,好似這劍是雙蛇吐出來一般。
又是房德璇?
殺手一般都是給錢買命,隻看利益,絕不多做閑事。若是沖着她來,方才吳山開口時,領頭的隻肖說明來意,雙方“商量”着交出她即可。
可明顯不是沖着她來的。盡管她被四人保護着,但到底雙拳難敵四手,總會有漏網之劍見縫刺來,目标不是自己,而是躺在地上的張弓。
程以甯不免有些好奇,房德璇跟張弓有什麼仇怨嗎?一個是深宮之中的一國之母,另一個是隻謀财不害命的流寇,怎麼看都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居然能讓房皇後大費周章追殺至此,這規模可比殺她要大多了。
張弓雖沒完全恢複,但勝在動作比她要靈敏,每每攻擊到他,都能閃身化解。
眼見着玉壺已經開始乏力了,出劍速度有所下降,旋身連環踢飛一圈黑衣人過後,還沒站穩,劍鋒悄然從側後方破空而來。
程以甯大驚失色:“玉壺小心!”
玉壺回頭眼神一凜,慌亂中朝右閃,堪堪擦過腰際,鮮血霎時染紅了青衣。
不行,這樣下去都會死。
程以甯道:“這是你們的地盤,難道就沒什麼人執勤站崗?或者有什麼煙花信号可求救嗎?”
肖栾這才想起,“張弓身上有。”
“不行!不能放!”吳山聲嘶力竭喊出這句話,仿佛在場所有人的性命都不重要。
程以甯懶得理他,伸手就要去掏,張弓竟然也不肯搬救兵,三兩下就推開了她,還将她的手打得陣陣發麻。
他應付黑衣人攻擊之際,一截圓筒從袖口掉落。
程以甯二話不說,搶先撿起引線一拉,橙黃的火焰咻地燃起,一團星光從筒中竄出,在黑色的夜空中炸出漫天煙花。
吳山、張弓不約而同順着煙花往上瞧,嘴裡還罵了句髒話。
幾十公裡外,一行人身披夜幕,推着載有兩個箱子的闆車,在樹林間緩慢行走。聽到信号,身形同時頓住,其中一人喊道:“盟主那邊出了岔子,發出支援指令,所有人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