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問題再來,劍身發出劇烈嗡鳴,左右顫動。
小師妹不服輸,硬是控制那劍不許落下。
她邊忍着眼淚邊強行催動所有靈力禦劍。
一柱香時間就要到了。
然而。
劍還在,人先掉下去。
底下慌亂喊着救人,緊接着劍也嗡嗡響墜落。
評委們沒有亮牌,宣布結果待定。
緊接着,第三個第四個,居然全都是飛到頂層卻被不可知的力量控制着掉落。
“不對勁。”
觀望台上,早已經是談論聲震天。選手們不至于連續四個都那麼緊張吧。
納蘭察覺出不對勁,她拿不下主意時,就望向師兄師姐。
司徒琅依舊一言不發,隻是遙望尚未比賽的,在排着隊,抱着木劍給自己打氣的某個榴花雲團般的身影。
辛景乖巧抱膝坐着,下巴搭着膝蓋,不知道是在看比賽還是在發呆。
左明鏡先開口:“我在想西月派的小妹妹。”
納蘭心想,不愧是師兄,居然第二個掉落時就察覺到問題了。
“她哭起來還挺漂——”
被納蘭一腳踢開。
之後又是一個又一個選手帶劍掉落,接連十來個人,都是如此。
下一個選手,就是小榴。
*
觀望台上,天一宗受到的目光不比賽場上少。
端坐其中的藍衣女子神情自若,隻偶爾問上兩句話。
隻是在小榴準備比賽時,藍绫有了不同尋常的飄動。
“老三,查下天機書。戒盈山有何禁制。”
“是。”辛景立刻準備召喚天機書。
“罷了。”書剛打開,卻又被司徒琅叫停,她藍绫之下的神色看不出态度,“現在知道并不能通知小榴。”
選手入場後,就要切斷和家屬的傳音符。
“剛剛摔下去的幾個人怎麼樣了?”
“第一個摔斷了胳膊,正在包紮。第二個沒什麼事,倒是那柄劍落下時傷了隻魔族坐騎。第四個嚴重些,傷了内髒……”
左明鏡照實回答,又有點奇怪,大師姐關心别人做什麼。
司徒琅嗯了一聲,沒再多說。
辛景似乎想到什麼:“師姐,我煉了護身符,他有。”
辛景煉制了不少護身的法寶符咒,都滿滿當當塞進了小榴的乾坤袋。
“壞了!”左明鏡一拍大腿,從懷裡掏出一個花花綠綠的袋子,“之前小榴讓我幫他保管乾坤袋,忘記拿了——嘶”
納蘭掐了一把左明鏡。
她能感受到,大師姐緊張了。
*
魔族宮殿某處。
青族少君懶洋洋靠在牆上,看着水鏡轉送來的畫面。
“司徒榴?”裴若松念了一遍這個名字,“這個小弟子和司徒琅一個姓氏?”
下屬未能打探到更多消息,隻低頭彙報,這次小弟子入門組的比賽,天一宗是舉宗來看的,從确認身份到抽簽到比賽都沒人離開過。
“真是奇怪。”
水鏡正好轉播到小榴出場,恰好捕捉到喊到小榴名字時,司徒琅臉色稍變的一瞬。
裴若松盯着那藍色身影,又看眼那榴花雲團子邁着小短腿上場。
他摸摸下巴。
無情道的司徒琅,為什麼總是對這個小弟子格外上心。
“到現在沒有人解開戒盈山的禁制?”
“沒有。”
裴若松敲敲桌上的黃金面具。
“我有預感,這個小弟子也許可以。或者說,我希望他可以。”
下屬的目光不解,裴若松無所謂地笑了笑。
“司徒琅喜歡他。他也實在,合我眼緣。”
*
比賽已過大半,輪到小榴出場。
他提着木劍,小短腿走得穩穩當當,雖圓潤卻實在秀氣好看的臉上,則是一團少年人的沉重。
本來選手區因為至今無人成功,已經是一派焦慮不安。此刻見到他提着木劍,更是戾氣更足。
“可笑,區區木劍也送來參賽。”
“這劍道大會是什麼人都能參加的嗎,再這麼搞以後豈不是沒修為的都能送來了?”
“擂台賽誰能對上他可享福了,這不保送下一輪?”
“丢人也不帶這麼丢人的吧,這不是讓人家點菜嗎?”
觀望台,左明鏡挖挖耳朵:“他們怎麼這麼吵?是魔族地盤也吵,是木劍也吵。”
水鏡那邊,裴若松打個哈欠:“仙門少年們,還蠻喜歡隻看表面啊,打赢他們下一代真不難啊。”
一切聲音都沒有影響到小榴。
他隻是抱着木劍,認真擡頭望着戒盈山。
抛開嬰兒肥不談,小榴确實長得好看。他的臉型輪廓與司徒琅相似,鼻梁挺直,看東西時有一種堅毅與悲憫。
又因五官尚未定型,那雙漂亮眼睛隻能隐約看到丹鳳眼的迹象,卻是黑多白少,眼型更圓,又多了一絲童稚與專注。
小榴就這樣認認真真看了戒盈山許久。
然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果然是我家門口那塊看門石啊!
*
認出熟悉的山石,又快速回想出在魔界時的場景,小榴心中有了判斷。
他站在木劍上,小心翼翼念咒,催動木劍起飛。
這木劍飛得很慢,比之前任何一個選手都慢。慢悠悠的,帶起小榴的發絲都隻有微風。
“小心謹慎也沒用。”有選手嘲諷,“之前又不是沒人不小心,不還是被搞掉下來了。”
木劍依然慢悠悠地飛,毫不着急。
一尺一尺向上飛,不偏移不搖晃。
就像這柄木劍的材質一樣,平穩,柔和,不顯鋒芒。卻也甯折不屈。
那木劍飛到尚未到半山腰的地方,居然停了下來。
小榴又念了個咒。
而後那木劍居然開始下落!
選手們被這操作愣住,不客氣地嘲笑起來。
“哈哈哈哈他飛不動了!”
“膽小鬼,高處都不敢飛。”
“我就說木劍不行吧。”
木劍下落得速度比上升快幾倍,但顯然是在小榴控制中。
小榴半蹲,扶着木劍劍面,眼神卻不見退縮。
木劍數尺數尺降落,風吹起他耳畔頭發。
觀望台,别的門派一直關注着天一宗,此刻那些目光變得譏诮滿足。
原來天一宗全宗都來關注的小弟子,也不過是個飛到半山腰的水平嘛。
而天一宗衆人,面色倒不見得多凝重,反倒是輕松起來。
大家知道小榴沒帶保命乾坤袋後心态就變了。
可以輸,可以掉下來,可以丢人。被宗門罵兩句沒關系。但是掉下來受傷不可以!
“真不錯,懂得審時度勢。”左明鏡很滿意,及時保護自己不受傷,這也是一種本領嘛。
“落了好,落了好,”納蘭安慰自己,“落了就摔不着。”
語調中甚至有幾分慶幸。
“不。”司徒琅卻突然開口,“沒結束。”
那木劍就要落地,離地面還剩下三尺的距離。
所有選手都覺得小榴是飛不上去選擇放棄,都準備催催下一個上場了。
卻見小榴沉聲念咒,拍了拍木劍。
術法咒語的最後一個字節落下。
木劍突然在離地三尺之處停下。
耳畔的風停住,喧嚣聲靜止。
木劍嗡嗡低鳴一瞬,而後突然再次一飛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