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壞的情況:癌症,需要前往天穹星治療,暴露身份,失去自由和生命。
——較好的情況是:癌症,不需要前往天穹星治療,沒有暴露身份。
——最好的情況是:沒有癌症,發情期多受點折磨。
伊桑評估着幾種情況,心中的天平不停搖擺。他的目光落在咖啡杯邊緣,那上面有一道淺淺的裂紋,像極了他現在的處境——看似完整,卻随時可能崩裂。
他忽然反應過來,埃德勞肯定會把檢測結果告訴凱澤。問題就變成了,他要不要接受凱澤的好心幫助。
伊桑把筆還給了咖啡店的店員,把那張小票撕到粉碎,扔進了下水道裡。
如果凱澤一定要幫忙,伊桑最好不要辜負他的好心,不是嗎?
伊桑又去近地軌道看了眼遊隼号的維修進度,對于維修團隊精益求精使勁堆料的态度表示了贊同和無與倫比的欣賞。
天琴座β星的光芒逐漸被天琴星的本體擋住,光線消逝,太空電梯裡亮起了黃色的暖色燈光,伊桑站在角落,給凱澤發去了信息。
兩個人加了社交軟件之後,從來沒有發過任何一次消息。
“我在太空裡長大。” 伊桑打下了這句話,發了出去。而後才繼續寫道:“你是我在天琴星唯一認可的美食推薦官。”
“我親愛的船長,跟我走吧,你會永世難忘天琴星的珍馐。” 凱澤的信息發了過來,過了一會,他又發了一條金毛小狗賣萌的表情,加上了:“出口等你。”
伊桑回了句:“等你的表現,我的大副。” 發完,他把個人終端塞回了外套口袋中。
上次就是這樣,凱澤沒有問伊桑在哪裡,徑直找了過來。醫院和修理廠都是他的人,這不稀奇,伊桑勸自己。
凱澤這次還是戴着墨鏡,靠着車站着,往太空電梯出口處張望。
凱澤遠遠沖着伊桑揮了揮手,嘴角上翹,熱情之極。伊桑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凱澤最近好像變了好多,更熱情、更溫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人更熟了。
——他之前可想不到,凱澤居然會是那種發表情包的人。
看到伊桑過來,凱澤先給了他一個擁抱,而後在大庭廣衆之下迅速地吻了下伊桑。
伊桑覺得尴尬,推着凱澤就進到車裡。
進了車裡,凱澤鎖上門,摘掉墨鏡,又湊過來親了伊桑一口,順便替伊桑系好了安全帶。
“所以為什麼晚上還要戴墨鏡?害怕被發現嗎?” 凱澤離開之後,伊桑把手肘頂在車窗上,手背抵在嘴上,換了個話題。
凱澤笑了一聲,回答道:“是的。我堂堂皇子殿下,總不能讓人輕易認出來吧。”
伊桑把頭靠在冰涼的窗戶上,轉過頭看凱澤:“可這不是在天琴星嗎?我以為這裡你會更放松一點。”
凱澤看着路,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盤,回複道:“我回天琴星是個秘密。”
凱澤回天琴星的目的并不簡單,他在公衆場合保持隐蔽,不想在海關留下記錄,但他偏偏在人多眼雜的舞會中出現,伊桑不理解他的行為。但是既然是秘密,伊桑便沒有追問下去。伊桑口風一轉,問道:“那你會在天琴星待多久?”
凱澤轉頭深深看了一眼伊桑,而後說道:“我會在二十三号離開天琴星。”
還有十天。伊桑在心裡計算。臨時标記的效果有多久來着?他上個月二十八日分化成Omega,發育期持續三個月。如果在本月二十三号留下臨時标記,以堅持七天來算,最多到本月三十号。遠遠不足以覆蓋整個發育期,癌變風險仍然存在。
伊桑看着凱澤,又問道:“然後呢?下一站是哪裡?回天穹星嗎?” 問完之後,伊桑覺得有點尴尬,于是補充道:“不管是朋友,還是…情人,我應該有立場問這個問題吧。”
凱澤低低笑了一聲,說道:“當然了,伊桑,請問我吧,我求之不得。我會回天穹星。”
凱澤沒有繼續說話。
伊桑繼續計算,按照凱澤的艦艇航行速度,回天穹星需要十五天,如果伊桑加入這段回程旅行,那他的标記有效期可以再延長十五天。
——還是不夠。
過了一會,看到伊桑沒說話,凱澤才低聲開口問道:“你會和我回天穹星嗎?”
車停了下來,在路口等信号燈。
伊桑看着閃爍的信号燈,手指緊緊捏着小拇指。他的眼神落在凱澤的側臉上,試圖從那張過于完美的臉上找出一點真實的情緒。
等到信号燈讀秒即将結束,他才開口問:“你希望我和你去天穹星嗎?”
“我隻有一個答案。伊桑,我需要你的答案。” 凱澤發動了車子。
伊桑看着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手指無意識地在小拇指上用力按壓。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 他低聲說道。“我們還有十天,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