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和段哲林視線交彙的那刻,裴熙倏然慌張,脫口而出了另一個問題,“你是不是對很多事都無感啊?”
啊!問的什麼啊,這不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嗎!
剛問出來,裴熙就後悔了,不停自責,硬着頭皮對段哲林憨笑。
段哲林淡淡瞥了她一眼,輕嗯了聲。
在得到本就知道的答案後,裴熙不知哪根神經突然開竅了。
她認為,段哲林無法為自己而活,會不會就是因為對事事無感,所以才覺得從沒為自己而活過呢。
那不如,就從無感入手。
“你确定,你對所有事都無感嗎?”裴熙真誠地問,還好奇地擴大了無感範圍。
段哲林有些困惑,冷聲問:“你想,說什麼?”
裴熙從他臉上看出懷疑,急忙擺擺手,“我沒有惡意,我就是想幫……不是,就是不想讓你再消沉下去。”
驚訝,從段哲林眼中一閃而過,但很快,他又低沉了。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話音逐漸消散在空中,段哲林望着青青草地沒再說話。
看着段哲林的裴熙,目光慢慢暗淡,說不失落是假的,但她更多的是擔心。
幫助别人也不是一兩回了,但這次,裴熙不知道為何這麼上心,而且不由同情。
……
深夜,段哲林回到家,剛進客廳,就聽到黑暗中傳出不悅的聲音。
“回來了,怎麼這麼晚?”
段哲林停住腳步,對那片黑暗說:“爸,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黝黑的人影悠悠站起,朝段哲林走去,邊走邊斥責:“别岔開話題,我問你為什麼這麼晚回來,一次兩次也就算了,為什麼次次都這麼晚?”
“還有事要處理。”段哲林不慌不忙,沉着應對。
随着步伐逼近,段爸不怒自威的臉逐漸展現在燈光下,他在段哲林面前站定,狐疑地質問:“次次都有事嗎?”
段哲林冷靜的眸光劃過段爸的臉,然後默認似地垂下眼。
段爸不屑地哼了一聲,看出段哲林不想辯解,便識趣地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審視着段哲林。
“你今天得獎了,為什麼不說?”
又是責怪的語氣,段哲林不禁回憶起從前,他考了第一名,當他驕傲地把成績單亮給爸爸媽媽時,換來的卻不是誇獎,而是理所應當。
“你就應該考第一。”
“這個獎你必須給我拿到。”
“哲林,不要怪爸爸媽媽狠心,我們都是為你好。”
“哲林,媽媽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不要辜負我和你爸爸的期望啊。”
他們從不照顧段哲林的感受,隻一味地要求再要求。
不過,段哲林似乎也沒什麼感受,他就像個機器人,盲目地完成爸爸媽媽的要求,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
段爸輕笑一聲,猶如獅眼般的雙目谛視着段哲林,“不說也可以,隻要能做到最好,你想幹什麼都行。”
段哲林悶不吭聲,微微颔首,他明白,多說無益,抵抗更是從沒想過,他終究是他爸爸,是他的家人,是想讓他更好才這樣的。
可是,為什麼還是感覺心裡缺了一塊。
……
幾天後的上午,裴熙被分配到教學樓附近清掃地面。
她細心清掃着,耳畔卻響起岑初瑤輕蔑的聲音。
“你,來把我們的活動室打掃一下。”
裴熙直起身,隻見岑初瑤抱着雙臂,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裴熙記得她,盛氣淩人的岑家大小姐——岑初瑤,同事們對她的評價不是美就是惡,當然惡占多數。
岑初瑤經常憑借自己的身世欺壓别人,因此校内沒幾個人敢惹她,受她的氣也都是能忍則忍。
但是,裴熙忍不了。
打掃活動室不在職責範圍内就算了,請人辦事居然還這種态度,裴熙瞬間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的活動室應該你們打掃吧,而且我還在工作時間,不要打擾我。”
說着,裴熙彎下腰繼續清掃,絲毫不管拒絕的後果。
岑初瑤哪裡受過這樣的無視,但是高尚的教養令她耐住了性子。
她譏笑一聲,“區區保潔還想讓我再說一遍嗎?行,你赢了,我不跟你計較,我再說一遍。”她說着将語調壓了幾分,有些陰沉地盯着裴熙,“你到底來不來?”
她如此耐心,可裴熙就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掃地,還掃到了岑初瑤腳邊,不滿道:“讓一讓,讓一讓。”
岑初瑤立即嫌惡地跳到旁邊,終于忍不住了,驚聲呵斥:“你幹嘛!你有病啊!”
裴熙旋即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闆怒氣沖沖地嚷道:“你怎麼無緣無故罵人,什麼大小姐,就這種素質嗎!”
岑初瑤低頭嫌棄地望了望自己的鞋,十分不敢置信地“呵”了一聲,然後昂頭惡狠狠地瞪向裴熙,“居然敢把垃圾往我身上掃,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