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沈定另一手摟過秦休的脖子,固定住他。
秦休呼吸稍顯局促,垂在身側的手虛握成拳,不知是要松開還是握緊。指尖就要觸到臉,秦休微微側過臉,眸子半阖。沒有預想中的溫熱,臉龐微癢,沈定随即退開:“好了。”
沈定手上拿着一根頭發,黑亮均勻,發尾垂至腹部。秦休擡眸,表情有些不自然:“哥哥……”
“别那麼緊張,我不做法。”沈定拍了拍秦休的肩,仿佛更硬挺了。方才他摟住秦休脖子的瞬間,便察覺他渾身僵硬。
沈定沖他燦爛一笑:“發質不錯。”
“……嗯。”
沈定失笑,看來還是沒緩過勁兒。将頭發折至約一尺長,指腹用力一捏,原本軟綿綿的頭發頓時堅如鋼鐵。沈定把頭發插入鎖孔中,左右一轉,啪嗒一聲,鎖開了。
真正的暗道呈現在他們眼前,沈定沖秦休微挑眉,頭往裡一點,倆人并肩而入。
暗道裡殘留着徐安身上的香氣,再往裡走便聞不真切了,地下獨有的舊空氣氣味充斥鼻間。倆人謹慎落步,以防有機關陷阱。但并無什麼動靜,走了好一段,路豁然開朗,出現了三條路。
“走這邊。”異口同聲。
但倆人指的方向卻不相同,正前方、向右、向左三個方向。秦休指着正前方,沈定指着右邊的路。
沈定正要點頭說好,秦休卻道:“那便聽哥哥的。”說着就往右走。
“等一下,還是聽你的吧。我是瞎猜的。”沈定道。這次他是真看不出什麼,三條路看着一模一樣,地上也沒什麼特别的痕迹,毫無線索。可能秦休有自己的原因也說不定。
“我也是。”秦休道。
“……那走吧。要是選錯了,可别怪我啊。”沈定摸了摸眉毛。
“錯了也無妨。”秦休道。
沈定揚唇:“嗯,有我在。”
秦休随之莞爾。
倆人同時放慢腳步,步伐一緻。暗道幽靜,沈定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越往裡走,一股腐朽的氣息越發濃郁,仿佛是什麼東西死後腐爛的氣味。
又走了一段,沈定覺得腳下觸感有些變化,似乎是布料,腳步頓住。
“哥哥,這條路不對。”秦休停了下來。
話音剛落,前方傳來轟隆聲。勁風拂面,一塊巨圓石黑壓壓極速滾動而來。沈定看清後,抓着秦休就往回跑。身後巨石緊追不舍,速度愈來愈快,就在咫尺之間。
蓦地,前方一道石牆猛然落下,擋住他們的去路。後頭巨石接踵而至。電石火光之間,沈定松開秦休的手,往一旁躲,用了縮骨功,蜷縮在細小的空隙裡。
“秦休,你怎麼樣?”
“無礙。哥哥你呢?”
“我也沒事。”
秦休大概也用了縮骨功。他們二人就這麼縮在空隙裡,巨石速度太快,根本來不及出手阻止。還好自己有暗中視物的能力,否則剛剛巨石滾過來時,他和秦休就被碾成肉泥了。但這會兒也好不到哪兒去,用了縮骨功其他什麼也施展不了,還動彈不得。且縮骨功也堅持不了多久時間。若打時間戰,他們遲早還是粉身碎骨。
沈定正要問秦休下一步該如何,腦袋忽有下墜感。巨石大而圓,他的身子卡在空隙中,因使了縮骨功身量拉長,重心不穩身子隐隐有向後倒的趨勢。
沈定便想順勢而為,待身子滑出去便好辦了。不過腦袋怕是保不住了,難免頭破血流。
身子極緩慢滑動,沈定想助力一把也無能為力。
“哥哥,再堅持一下。”秦休的聲音蓦地響起,仿佛就在耳邊。
沈定意識到什麼,剛想開口,忽然石牆發出聲音,似乎支撐不住巨石的重量,要被它撐裂了。
轟得一聲,石牆應聲而倒,巨石繼續滾動。沈定身子沒了支撐,直線下墜。更要命的是,巨石不知哪兒勾住了他的衣服,滾走的同時也帶走了他的衣裳,他本是腦袋朝下,瞬間翻了個個兒,後腦勺朝下。
變化太快,他隻覺頭暈目眩,本能将身子複原,做好摔個四腳朝天的準備。但并沒有預想的疼痛,一雙手穩穩接住了他,秦休雙眸關切地看着他:“哥哥?”
沈定心有餘悸,穩了穩心神:“我沒事。”
秦休将他放下,沈定發現自己衣裳沒了半邊,左袖子連帶半邊前襟不翼而飛,隻剩下一件裡衣。沈定右手豎起置于身前,裝模作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多謝這位施主相救。”
秦休發絲淩亂,必是先他一步落地,推波助瀾,把巨石推了下去。
“哥哥可當不得佛。”秦休道。
“是麼?我倒覺得挺合适,就我這張臉,頭發剃光了也是容顔依舊。要是當了和尚,廟裡門檻準被那些婦人閨女踏破了。”
秦休沒接話,嘴角微抽。
沈定哈哈一笑,換了個話題:“不知這石頭是哪裡弄來的,這百花鎮的人怎麼都這麼會挖地道,難不成祖上是礦工麼?”他本是說笑,不料秦休卻點了點頭:“不錯,雲州多煤礦,雲州祖輩挖煤而生。”
“啊?還真是啊。”沈定頓時哭笑不得。
倆人走到頭,巨石擋住了去路。沈定推了推,紋絲不動。這是架龐大的殺人機器,殺人隻在頃刻之間,看來方才他踩到的衣料就是之前闖入的人留下的,說不定這條路上還留有屍體的齑粉,那些腐爛的氣息應該就是屍體身上來的。
沈定和秦休相識一眼,同時用縮骨功從巨石和頂上的空隙飛躍而出。回到分岔口,還剩兩條路。
“走吧。”沈定徑直往中間的道走。二分之一的概率,他就不信了。大不了另外這半邊衣服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