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越是沉默,蘇晏珩的愧疚就越重,他沒有照顧小孩的經驗,但也知道滾燙的食物會燙壞小孩脆弱的喉管,他太緊張,以至于連這種常識都給忘記了。
“涼一涼再吃吧。”蘇晏珩心疼地拿走年年手裡的小碗,拿起一個小豬形狀的奶黃包,撕開确定包子裡面不燙後才塞給年年,“先吃這個。”
包子還沒有塞入年年手裡,年年的腦袋就湊了過來,張嘴咬住了包子。
蘇晏珩一怔,年年的小嘴被半個包子擋住,小豬粉嘟嘟的鼻子正好與年年的鼻尖相撞,這一幕萌得蘇晏珩的心都要化了。他知道弟弟長得可愛,沒想到對他放下防備的弟弟會如此可愛。
年年咬下一塊包子,咽下後才笑道:“好吃,哥哥喂的更好吃了!”
是因為吃了奶黃包的原因,所以嘴巴才會這麼甜?
“好吃就多吃點。”
“好。”年年點點小腦袋,拿走蘇晏珩手中的半個包子,慢慢吃了起來。
包子被抽走的瞬間,蘇晏珩的心空落落的,他平時不是個嘴笨的人,怎麼連一個小孩都應付不了。他凝視着年年手中的小豬包子,過于嚴肅的表情讓他看上去像在瞪視年年。
年年嗆咳出聲,帶着小心翼翼的目光望向不知道在生什麼氣的大哥哥,小聲詢問:“哥哥,年年做錯什麼了嗎?”
蘇晏珩哪還顧得上跟半隻小豬包子計較,看到小孩謹小慎微的模樣,他不禁皺起眉頭。
這像是長期接受虐待才會有的反應,家裡的傭人和管家都經過嚴格訓練,且在蘇家做了幾十年,如果有情況,他們幾個兄弟在孩童時期就會發現,他們應該不會虐待年年。
那是因為什麼,才會導緻年年做出這種反應?
“你什麼都沒有做錯。”蘇晏珩将疑惑壓進心底,擡手摸了摸年年的腦袋,小孩頭發柔軟順滑,手感很好,蘇晏珩抱着私心,又摸了好幾下才收手。
年年目中流露依賴,鼓起勇氣往蘇晏珩的手臂靠近,試探着把小腦袋靠在蘇晏珩的手臂上。
蘇晏珩手臂瞬間石化,不自在道:“怎麼了?”
年年竊喜,聲音裡都含着激動的顫音:“喜、喜歡哥哥摸我。”
蘇晏珩:“……”
年年抓起沒吃完的包子繼續啃,包子是傭人親手做的,皮薄餡多,包子皮承載不了滿肚子的餡料,不僅沾了他滿手,還沾滿了他的嘴角。
認識蘇晏珩的都知道他有潔癖,拍戲的時候他可以下泥塘可以在垃圾堆裡滾幾十圈,但隻限于拍戲時,戲外他的潔癖嚴重到能讓助理崩潰的程度。
若換做别人,沾着滿嘴滿手的奶黃餡靠着自己,蘇晏珩早就把這人推得遠遠的了。
他隻僵硬了幾秒鐘,就拿起櫃子上的濕紙巾,還不等他抓起年年的小手,年年就自發自覺地搶過他手裡的濕紙巾,自己擦拭了起來。
見狀,蘇晏珩哪能不清楚,他的潔癖連年幼的年年都有所耳聞,心裡忽地湧起更多的失落來。弟弟太乖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年年仔仔細細将每一根手指都擦幹淨,再抽出新的濕紙巾擦拭自己的嘴巴,完了沖蘇晏珩綻放微笑:“哥哥,年年幹淨了嗎?”
小孩擦得認真又仔細,潔癖如蘇晏珩,也挑不出一點不幹淨的地方。
蘇晏珩卻非要雞蛋裡挑骨頭,抽出一張幹淨的濕紙巾,按住小孩的左邊嘴角。
年年愣了下,本就通紅的小臉看不出害羞,但擴散到耳廓的紅還是能看出他的不好意思。
蘇晏珩越看越喜歡,故意拖延了時間,将小孩的嘴唇都擦了一遍才收手,心滿意足道:“好了,幹淨了。”
“謝謝哥哥。”
這個年紀的小孩正是最黏人和記吃不記打的時候,即使被父母冷臉相待,隻要父母對他稍微展露一點好臉色,年年還是會不計較地黏上去。
來到新世界,見不到父母了,年年沒有一點傷感,因為他好像找到了比父母更好的哥哥。
感受到蘇晏珩的一丁點善意,年年就像隻小狗一樣黏了上去,大膽地抱住蘇晏珩的手臂,奶呼呼道:“哥哥真好,年年喜歡哥哥。”
蘇晏珩渾身寫滿了不自在,但沒有推開小孩,他的适應能力不錯,正讓自己慢慢适應小孩的熱情黏膩。
蘇宥年怕痛,腳傷折磨得他一夜都沒睡好,吃過早飯,年年就開始犯困,臨睡前還死死抓着大哥哥的左手食指,生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好心大哥哥跑了。
蘇晏珩有些哭笑不得,年年熟睡後,他試着抽出手指,小孩條件反射地握緊了他的手指,轉瞬又放松了力道,看見小孩忽然皺起的小眉頭,蘇晏珩霎時心軟了,他沒再抽出手指,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在床頭,靜靜看着小孩的睡顔。
蘇晏珩昨晚也沒有睡好,晚上都睡不着,更别提白天了。
眼皮沉重,意識處于随時能消散的邊緣,之前嘗試過數次都沒能成功入睡,這次,伴随着小孩清淺勻速的呼吸聲,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直到傭人來提醒吃午飯了,他才悠悠轉醒。
年年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抱着小兔子玩偶趴在他身邊,大眼睛清澈透亮,全神貫注地盯着他。
“哥哥你醒啦,要再睡會嗎?”
睡?
蘇晏珩還沒有清醒,下意識在心裡反駁,他怎麼可能睡得着呢?
又轉而意識到,他剛才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