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霧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星期,骨頭都快躺軟了,原本是可以出院回家定期來複查并修複傷口,但晏随不放心,許霧隻能任由晏随安排,乖乖住着。
他額頭上的傷口不算大,加上護理得當,并未留疤,隻是傷口處長出的新肉粉粉嫩嫩,看着跟其他地方區别有點大。
許霧在鏡子前扒開頭發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傷口周圍被剃掉的頭發,指尖被發根戳着,癢癢的,但許霧心情不太美妙。
他現在像個秃頭雞。
許霧聳着肩膀重重歎了口氣,不死心地左右看了看,還是很像秃頭雞,還不如全部剃掉呢。
晏随怎麼想的,隻讓醫生剃傷口四周的頭發,是嫉妒他長得太好看嗎?
許霧亂七八糟地想着,沒察覺到晏随什麼時候走到衛生間門口。
他轉過身的時候,晏随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許霧被吓了一跳,對着空氣打了套組合拳後,尴尬地低下頭。
不是說他今天有事來不了嗎?怎麼又來了。
許霧住院期間,晏随來的并不頻繁,畢竟他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這段時間都是周志遠和陳媽在照顧他。
周志遠負責在醫院陪他,陳媽則負責每天送飯過來,一日三餐都是按照晏随的要求做的,都是利于傷口恢複的餐食。
早上周志遠跟許霧說晏随今天不過來,辦理完出院手續他們就直接回家。
這會兒病房裡隻有許霧一個人,所以他才會去衛生間照鏡子,誰知道被晏随抓了個現行。
許霧低着頭裝鹌鹑,他想出去,但晏随堵在衛生間門口,那點空隙根本就不夠他過去。
晏随盯着許霧,目光一點點從頭頂掃到腳下,養了這麼久,臉頰總算有點肉,氣色也已經恢複紅潤,那雙大眼睛仍舊靈動有神,晏随稍稍放下心來。
察覺到晏随的目光,許霧更不自在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當着額前那塊秃掉的地方。
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秃頭嗎?
“走了。”晏随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仔細聽的話不難聽出話語中的笑意。
但許霧這會兒沒閑心,低着頭從衛生間出來,摸摸拉起羽絨服的帽子戴上。
如果有個口罩就更好了,不想用這幅醜樣子出去。
下一刻,帽子突然被人拿掉,他擡頭看向晏随,目光帶着一絲不滿。
他連戴帽子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還沒等他拿出手機打字,晏随變魔術似的變出一個毛茸茸的帽子,兔耳朵的。
許霧看着晏随把帽子戴在他的頭上,額前那塊光秃秃的皮膚被擋住,暖融融的。
給他戴上帽子後,晏随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許霧後知後覺地擡手摸了摸頭頂的兔耳朵,忙不疊跟上晏随的腳步。
他不知道帽子是哪兒來的,但确實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而且許霧很喜歡這個帽子,頭頂的兔耳朵還會動,進電梯後他抓着垂在兩側的開關,用電梯當鏡子,兔耳朵随着他按動開關的頻率豎起來又垂下去。
許霧玩得忘乎所以,暫時忘了自己是個秃頭雞的殘酷事實,也沒注意到一旁的晏随一直盯着他看,嘴角還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叮——”電梯到達負一層,許霧跟着晏随出了電梯門,手還在捏兔耳朵的開關。
地下停車場光纖昏暗,但他腳步輕快,時不時蹦跶兩下,真跟小兔子似的。
上車後許霧還在玩兔耳朵,周志遠新奇地看了一眼,剛想問就被晏随瞪了一眼,連忙放下擋闆發動車子離開。
車内溫度很高,戴着帽子有點熱,加上許霧本來就對這個帽子好奇,他索性摘了放到腿上研究。
他看着那兩隻兔耳朵豎起來又放下去,大腦不受控制地開始想象晏随戴上這個帽子會是什麼樣。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不自覺落在晏随身上,看着那張冷冰冰的臉,許霧噗嗤笑出聲來。
太好笑了。
晏随瞥了他一眼,面色淡淡道:“不嫌自己醜了?”
許霧的好心情被徹底擊碎,他不滿地瞪了晏随一眼,當然,瞪的是那隻随意搭在膝蓋上的手。
壞蛋,見不得他開心。
還是覺得不解氣,許霧又瞪了一眼晏随的手,而後抱着帽子扭過身背對着晏随,留給他一個高冷的後腦勺。
晏随将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心情很好地蜷了蜷手指,眸底滿是笑意。
一路無話,車子剛駛入院子,許霧就連忙把帽子給戴上,還特意整理了一下兔耳朵。
晏随下車後,許霧手腳并用地爬過去,從晏随下車那一側下去,周志遠準備拉開車門的手就這麼橫在半空中。
許霧根本沒注意到,下車後規規矩矩地跟在晏随身後。
半個月沒回來,許霧早想家了,可能是跟晏随待久了,他現在已經不太怕他,加上心情實在太好,許霧直接撒了歡,根本不管身後的人是什麼表情。
他興奮地跑回房間,發現自己的東西不見了,之前他住的卧室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
完了,晏随不會真的要把他趕出去了吧。
可他最近很聽話啊,陳媽送去的飯他都吃了,除了昨天晚上的藥膳被他偷偷倒進醫院花盆之外。
晏随的鼻子應該沒那麼靈吧,他還刻意澆水把味道沖淡了,海參和其他東西都被他埋進土裡了。
許霧的好心情泡沫一般被戳破,一股酸澀湧上心頭,鼻尖也不受控制地發酸。
他這算樂極生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