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剛打撈的魚蝦，各位瞧一瞧咯！”

“你這青波怎麼賣？”一位夫人往那魚簍裡翻揀了半天，掂着一隻青波問道。

“夫人好眼力！您也知道，這大冬天的打撈不易，讨個好彩頭，算夫人八十文一斤！”

那夫人聞言忙不疊地将青波放回竹簍，這個價錢，都能買上好幾斤豬肉了。随即搖了搖頭走了。

殊不知賣魚的小販内心十分惱火，他平日都是去找各宅子的采買管事的，隻是這年節，想着興許集市上也有不少人願意買，便留下一些帶到集市上賣。哪知道，這小半天了，才堪堪賣出去幾條。早知道就低些價格全部賣給大戶了，省得待會兒日頭大了，魚蝦被曬死，更賣不出好價錢了。

蕪娘蹲下身子，一手護着織錦，一手挑揀起竹簍裡的河蝦，這小販的魚蝦倒是不錯。又看了看幾條草魚和青波，都是活蹦亂跳的，不比那些死魚死蝦。

“小哥，你這些魚蝦怎麼賣？”

“夫人将才也聽見了，八十文不能再少了！”小販皺着一張臉，不肯讓分毫。

“那若是連你這魚蝦一起買呢？”

“這……算夫人七十五文好了！”小販報完價，一副不論你如何說我都不松口的模樣，朝蕪娘攤手。

“可以！小哥便将這竹簍一并贈予我吧。”蕪娘說完示意小販稱稱。

“好勒！我給夫人系好，保管到家都是活蹦亂跳的！”小販很高興遇見這麼個大方的主，隻是瞧着夫人的裝束，不像是能吃得起這麼多魚蝦的家庭。但是，管那麼多呢，興許為了照顧孩子吧！

“總共是五斤蝦和十二斤魚，一共一兩銀子并二百七十文，給夫人去個零頭！”小販手腳麻利地将魚簍蓋子蓋緊，放進張涵之的竹背簍裡。在衣襟上抹了抹，擦幹淨水後才結果蕪娘的銀子。

“零頭就不必省，全當我買你這魚簍了！”蕪娘笑着，小生意人都不容易，單看小販一雙滿是凍瘡的手，這些魚蝦，都是他們起早鑿冰辛苦得來的。雖沒有卧冰求鯉那麼誇張，但受凍受累是一定的。

“夫人，瞧瞧我的胭脂吧，顔色極正，細膩不起油，連大戶人家的小姐都喜歡得緊咧！”

“夫人，我這也有不少魚蝦！”

這些小販看見蕪娘出手如此大方，心思熱絡起來，開始使勁推銷起自己的東西。

蕪娘也不嫌吵，一樣樣地看過來，遇見不錯的就買上一些，等好不容易人群散了，張涵之的背簍裡已經滿滿當當的全是年貨了。就連孩子玩的炮杖和火炮都買了不少，把宇哥兒高興壞了。

這些年家裡一直捉襟見肘，開春又要繳納張涵之五兩銀子的束脩費，蕪娘東拼西湊尚且不夠，又怎麼能過個富足的年關。每每想起宇哥兒看到别家小孩兒拿着炮竹，穿着新衣的時候那羨慕的眼神，蕪娘都在心裡暗暗祈禱張涵之早日高中，能夠給宇哥兒一個富裕的生活。

隻是如今，她再不奢求别人來疼自己的孩子。什麼都不及小織錦和宇哥兒一輩子順遂健康重要。

許是剛才太過吵鬧，小織錦醒來結結實實地撒了一泡尿，哇哇大哭起來。蕪娘一陣無奈的手忙腳亂之後也沒了接着逛的興緻。況且竹簍也滿了，總不能累着宇哥兒啊。

在熟識的殺豬匠那裡訂了一頭肥豬和山羊，交付定金約定好次日親自送到槐南村宰殺後，蕪娘一行帶着滿足與疲憊踏上了回家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