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你有沒有考慮過搬去德國的哥延根?”赫爾曼伸手拉住了準備上樓的謝清嘉的手,與她對視問道。
謝清嘉愣了一下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哥延根嗎?“赫爾曼,怎麼突然想要我們搬回德國?”她站在樓梯上看着身姿筆挺的青年問道,一開始他們便說好會搬回巴黎居住,在德國局勢穩定之前,他們都不會回去。
這個時候的謝清嘉想,德國局勢穩定都要等到這場戰争結束,現在是一九四一年,他們還要等四年。
赫爾曼握住了謝清嘉纖細的手腕,眷戀地摩挲着,他擡頭看着站在高處的少女,說道:“莉莉,我在想你和爸爸媽媽在巴黎也不安全,哥延根不是政治中心,也不是經濟中心,你和爸爸媽媽在那裡也會比較安全。”
“而且我也在德國,有什麼事情我都能解決。”
“可是,赫爾曼你不記得了嗎?那個晚上我們看見藏在牆裡的猶太人都被找出來帶走了,我們不是德國人,這把屠刀總會落下來的。”謝清嘉冷靜地戳破了這個事實,身為中國人的他們遲早也會被德國人的種族思想被迫害。
在1944年5月13日,納粹蓋世太保發動了所謂的“中國人行動”導緻居住在漢堡的129名華人全部遭到拘禁并被投入集中營。
謝清嘉不知道要怎麼和在漢堡的華人說起這件事,因為這是發生在未來的事情沒有多少人會相信,更何況,對于在漢堡打拼多年的華人來說,要讓他們離開居住了多年的地方,并非是件容易得事情。
這件事,她隻和自己的父母提過,不過沒有直接說明是“中國人行動”,而是說德國人的種族思想遲早也會迫害他們中國人,謝慷仁說這件事交給他們處理,不知道有沒有人相信,但是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同胞能夠逃過這場所謂的“中國人行動”。
赫爾曼神色一頓,他沉默地緊緊地握住了謝清嘉的手腕,所有勸說的話都哽咽在喉嚨裡,,在這一刻他痛恨這場戰争,痛恨國内的種族思想,如果不是因為這些思想,他和謝清嘉不會分開,但是他無比清楚國内的情況會必然地走向戰争,必然會走向如今這個局面。
在這個時代,身為中國人的謝清嘉必須要面對這些來自不同人的種族歧視。
“赫爾曼,不用擔心我們在巴黎的生活,我們會好好地活着。”謝清嘉說道,她會和父母好好地活着,活下去,活着回國去見自己的家人,活着與弗裡德裡希、海因裡希和赫爾曼再次重逢在陽光下。
謝清嘉知道在戰後巴黎也不算安全,因為戰後的巴黎會清算與德軍有過親密接觸的法國女人,她知道,也為此而做準備,所以才會讓哥哥把自己的證件和照片給他們郵寄一份,也和謝慷仁、林昭提起這件事,讓他們做一個心理預警。
說完,謝清嘉便上了樓走進卧室,赫爾曼跟在她身後,伸手俯身彎着腰她摟進了懷裡,青年比起他的少年時期顯得壯碩了很多,也顯得十分有安全感,不明所以的謝清嘉摸着他的後背,輕聲問道:“怎麼了?”
片刻,謝清嘉聽見了赫爾曼的聲音——
“莉莉,我愛你。”
赫爾曼在她的跟前單膝跪下,帶着薄繭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指節,勾着她的小拇指尖,擡眸看着不知所措的少女,明明本應是祈求的姿勢、下位者的姿态卻顯得逼迫十足,他引導着謝清嘉的情緒,讓她慢慢放下那些茫然。
他是一個很好的老師,是一個很優秀的獵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謝清嘉從來就不會恐懼他,不會害怕他,也不會對他設防,因為他是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人,自己從小就是個顔控,小時候還童言無忌說要娶赫爾曼。
隻是,她沒有想到赫爾曼會那麼直接.......她有時候也想過談戀愛這件事,但是卻被她壓在心裡,不去想這件事,她害怕在這個年代每一天都在死人,到最後會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她無比希望大家都能活下來,活下來就有希望可言。
赫爾曼摟着謝清嘉的腰肢,他的指腹壓在謝清嘉柔軟的肌膚上,貼着她的前腹沉默地等待着她的答案,或許他會等不到。
但是他不後悔向謝清嘉表達自己的愛意。
“赫爾曼……”謝清嘉有些茫然地摸着赫爾曼的頭發,茫然地摸着他的臉頰,摸着他眉眼拿到疤痕,摸着他的耳垂,動作柔軟,彎着腰摟着他的脖頸,她不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麼感情,隻是她知道自己希望赫爾曼能活下來。
她想起小叔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他們空軍摔下來屍體都比陸軍小好幾倍,有時候連屍體都找不到。
最後,她的小叔正如自己說的那樣,屍體摔得血肉模糊。
“赫爾曼,你要活着回來,我等你。”謝清嘉呢喃道,不覺地落淚,他的手指從她白皙的手臂上滑過,她的手指與赫爾曼的手指交纏着,被他包裹着,不允許她有一絲想要逃離的想法,萬物朦胧中,橙黃色燈光的晃悠着,落在牆上的影子暧昧地交疊着。
迷糊之間,謝清嘉想起那個夏天的夜晚,充斥着夏天燥熱、黏糊的氣息,她從小就很喜歡黏在赫爾曼身邊,赫爾曼縱容着她,允許她進一步得寸進尺,刺探他的底線,直到那次她還是像往日一樣喜歡鑽進赫爾曼的懷裡,坐在他的腿上的時候——
從基地回來的赫爾曼雙手拎着謝清嘉把從自己的腿上拎下來,意氣風發的青年看着她的眼神帶着她許多看不懂的情愫和含義,為了避免兩人會尴尬,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臉說道:“莉莉,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被赫爾曼和哥哥寵的天不怕地不怕,更不覺得自己要黏着赫爾曼存在什麼問題的謝清嘉又周而複始地鑽進他的懷裡,摟着他的脖子,說道:“赫爾曼,你不要又把我放下去!我小時候經常坐在你的懷裡,你都沒有說什麼。”
聽到少女這句話,赫爾曼盯着她很久,最終還是退了一步,沒有繼續做什麼,任由她坐在自己的懷裡,摟着自己的脖子,動作親昵,更像是愛人之間的行為,他和謝清嘉比愛人之間更加親密,更加親昵的旁若無人。
“莉莉,你長大了。”赫爾曼有些無奈地說道。
“可是我長大了也依然是你的妹妹,不是嗎?”謝清嘉雙手捧着赫爾曼的臉,注視着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然後低頭左邊的臉頰親了一下,右邊的臉頰又親了一下,柔軟的指腹觸碰到他的耳垂,就像摸着家裡養的那隻德牧一樣。
謝清嘉完全沒有注意到赫爾曼垂落在一旁的雙手微微握成了拳頭,沒有注意到男人那輕微抽動着喉結,沒有注意到他的不自然與忍耐,她隻是在意赫爾曼為什麼突然之間有了改變,隻是在意他們之間不要有什麼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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