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她的愛人，一名德國軍官會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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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爾曼的假期很快便結束，他和謝清嘉一家吃過了一頓飯之後，再次擁抱了養育他的謝慷仁夫婦，又抱了抱謝清嘉，他的手落在她的後腦勺，溫柔地摩挲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次一别，下次相見或許要等戰争結束。

但是戰争什麼時候能結束？林昭不知道，也很害怕這場戰争會遙遙無期。

林昭看着擁抱着說着悄悄話的赫爾曼和謝清嘉，她想到了遠在國内的謝清越，她都不知道謝清越是否還活着，也不知道遠在國内的家人是否還安好，春節來信之後，謝明月也沒有往這邊再寄過信了，她當然明白在這個年代，雙方都處于戰區，任何通訊都十分困難。

她和丈夫一直期待着能夠回到故土。

赫爾曼和謝清嘉說着他把兩個手槍放在謝清嘉的卧室裡，也留了子彈給他們，交代着他在離開之前去了黑市買到了食材，交代着以後如果需要采購食材可以去找他的朋友，他都聯系并且打點好了，當然這些話他也和謝慷仁夫婦說了。

他知道謝慷仁夫婦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照顧好謝清嘉，隻是，他希望能夠為謝清嘉一家做點什麼，畢竟他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如果不是因為時局問題，他并不想和謝慷仁夫婦、謝清嘉分開，他比誰都懷念曾經在這個家生活的日子。

謝清嘉擡頭看着與赫爾曼對視着，曾經那個被父母帶回來的瘦弱少年已經成長為可以讓人依靠的青年，她并不是不知世事的人，知道在這個時候去黑市買東西并非容易的事情，林昭也是花了大量的時間和金錢才打點好了關系，讓他們有穩定的食物來源。

她從格朗魯女士口中得知，巴黎有一個伯尼-拉豐家族，這個家族是蓋世太保的爪牙，通過黑市交易給德國人提供大量的物質，并且和德國警察一起逮捕猶太人和抵抗者，也聽說曾在勞力斯頓街93号進行了數次的審訊和虐囚活動。

最後，赫爾曼注視着謝清嘉的眼眸，澄澈又純粹，讓他想起昨晚的事情，他下意識地摩挲着她的脖頸，男人低着頭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吻，“莉莉，要想我。”如果幸運的話，他能活下來，在以後還能見面。

至于以後是什麼時間，他也不清楚。

他祈求着，希望着自己能夠幸運地活下來，也希望謝清嘉一家能夠活下來。

總有一天，他們會見面的。

赫爾曼離開的時候已經邁入了夜晚，又是一次離别，他的行李輕便，和他之前離家去基地訓練一樣，隻是那時候他知道自己的家人還在德國，他的家還在德國，而這次，他的家人在巴黎，在即将要走入轉角處的時候，他轉頭看着亮着鵝黃色燈光的房子。

他好像還能看見謝慷仁夫婦站在門前目送着自己的離去，好像還能看見謝清嘉站在父母的身邊依依不舍地向自己擺手，好像還在慕尼黑的時候，好像還在一切都沒有開始的時候。

黑色的雪鐵龍前驅公務車停在距離謝清嘉家很遠的地方，赫爾曼穿着便裝帶着帽子上了車，黑色的雪鐵龍前驅公務車平穩地駛向火車站，他沉默地抽出了帶在脖子上的吊墜，借着皎潔的月光看着吊墜上的照片。

赫爾曼摩挲着，眷戀地看着吊墜上的照片。

他離開了巴黎。

謝清嘉的生活仍然在繼續，她依然在忙着為法國實業家協會做翻譯，一有空她便去醫院探望海因裡希，最近這段時間他仍然在卧床休息，即使康複了也不會那麼快返回戰場，海因裡希吞下了那口湯，說道：“我可能康複之後會幫忙去訓練新人。”

法國實業家協會最近來了一個新同事叫珍妮弗，風趣開朗的珍妮弗很快成為了這個組織的核心人物，開始定期到曼傑斯帝酒店的德軍指揮部會見德國軍官，每天都和德國人讨論商業問題，在此期間，她也和謝清嘉打過幾次招呼。

她忙着做翻譯，忙着紅十字協會的學習與考試，忙着繼續練習俄語，每天忙碌着，直到有一天——她陪同拉馬克先生去和一個德國軍官見面，地點在巴黎歌劇院，在占領期間，巴黎歌劇院一共上演了54場瓦格納的歌劇，而莫紮特的歌劇隻排了35場。

《特裡斯坦與伊索爾德》的第一場表演，觀衆基本都是德國軍官，因此謝清嘉和拉馬克先生在這群德國軍官中十分顯眼，但是拉馬克先生才不管這些德國人怎麼看的，他隻想盡快促成與德國人的交易。

負責這個工作的正是在此前扇了謝清嘉一巴掌的海德裡希，兩人對視一眼，她禮貌地微信，海德裡希則是，在她看來是很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同行的還有托馬斯以及他們的女伴，衣香鬓影的，在這個演奏廳，謝清嘉還看見了索菲亞和她的德國情人。

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索菲亞，她似乎長開了，變得精緻了許多，和尤琪對比起來，和其他巴黎女人對比起來，和自己以及安娜對比起來，仍能看得出索菲亞過得很好，隔着人潮，隔着一群德國軍官，謝清嘉和安娜對上了目光，然後又默契地移開視線。

隻是，謝清嘉看着索菲亞的肚子，下意識地一愣，直到聽見拉馬克先生輕聲喚着她的名字，她把注意力投回了翻譯工作中，看着海德裡希的嘴型，聽着他的聲音快速地翻譯成法語給拉馬克先生聽。

歌劇結束的時候，謝清嘉去了一趟衛生間，剛進入衛生間便看到索菲亞在嘔吐着，顯得多少有些狼狽，她的腳步停下來，下意識地想要關心索菲亞，暗想着索菲亞不會真的懷孕了吧？在這個時候，索菲亞的懷孕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索菲亞默不作聲地看着謝清嘉，看着曾經的同學，她知道謝清嘉對自己并沒有惡意，也是，有父母的庇護的謝清嘉天真又愚蠢，怎麼會知道在這個時候活下去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糧食緊缺，物價飛漲，德國人每天發的都是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