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那晚,沈雲當着沈川的面折斷了所有的煙。
沈川沒攔他,隻是從書包裡掏出一個玻璃罐——裡面裝滿了他們這半年抽過的煙蒂,每一個濾嘴上都标着日期。
“一百二十七根。” 沈川晃了晃罐子,“從我發現那天開始數的。”
沈雲盯着那些泛黃的濾嘴,突然搶過罐子扔進垃圾桶。他掰開沈川的手,塞進一盒新的薄荷糖。
“以後改吃這個。”
沈川剝開糖紙,卻把第一顆糖推進沈雲唇間。
“——那你得陪我一起甜。”
話雖說如此 ,但身體比他想象的要誠實——
淩晨兩點,他躺在床上,太陽穴突突直跳,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床單,仿佛那裡還夾着一支看不見的煙。
窗外蟬鳴聒噪,沈雲翻身坐起,額頭上覆着一層薄汗。他盯着書桌上那罐沈川送的薄荷糖,最終還是赤着腳走向陽台。
夜風微涼,他習慣性地摸向口袋——空的。
“找這個?”
身後傳來沈川的聲音。他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手裡晃着一支未拆封的煙,眼睛裡盛着狡黠的光。
沈雲喉結滾動,聲音沙啞:“……給我。”
沈川走近,卻把煙塞進自己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點火啊,哥。”
打火機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映出沈雲緊繃的下颌線。他盯着沈川被火光映亮的唇,突然伸手奪過那支煙,折成兩段丢下樓。
“我說了,戒了。”
戒煙的第三天,沈雲開始失眠。
淩晨三點,他盯着天花闆,太陽穴突突直跳,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枕邊——那裡原本該有一盒煙,現在隻剩下一罐沈川給的薄荷糖。
他倒出一顆含在嘴裡,清涼的甜味在舌尖炸開,卻壓不住血液裡叫嚣的焦躁。
隔壁房間傳來窸窣的動靜。
沈川抱着枕頭站在門口,眼圈發紅:“哥,我牙疼。”——他今天吃了太多薄荷糖。
“不是戒煙嗎?”沈川把臉埋在他頸窩,呼吸噴在喉結上,“……你抖得好厲害。”
沈雲扣住他後頸,聲音沙啞:“别亂動。”
黑暗中,沈川的膝蓋無意間蹭過某個部位,兩人同時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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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煙的第四天,沈雲開始瘋狂地嚼薄荷糖。
一顆接一顆,直到舌尖發麻,口腔裡全是涼到發苦的甜味。沈川坐在他旁邊寫暑假作業,時不時偷瞄他一眼,最後忍不住按住他的手:
“哥,你嘴唇破了。”
沈雲這才發現,自己的下唇被咬出了一道血痕。
沈川歎了口氣,從書包裡摸出一盒水果硬糖,倒出一顆草莓味的塞進他嘴裡:“換這個,甜的。”
沈雲含着糖,眉頭微皺:“……太甜了。”
“總比煙好。”沈川托着腮看他,指尖無意識地敲着桌面,“而且,你答應過我的。”
——“以後改吃這個。”
那是高考結束後,沈雲親手把薄荷糖塞進他手裡時說的話。
沈雲沒再反駁,隻是伸手揉了揉沈川的頭發,指尖觸到他耳後那顆小痣。
——
戒煙的第七天,沈雲做了個夢。
夢裡他站在天台上,手裡夾着煙,煙霧缭繞中,沈川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拼命想追,卻怎麼也邁不開腿,隻能眼睜睜看着弟弟消失在白光裡——
“哥!醒醒!”
沈川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沈雲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正死死攥着沈川的衣領,而弟弟半跪在床上,臉上帶着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