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症狀:□持續情緒低落 □興趣減退 □睡眠障礙」
日期是上周三——正是她缺席小組讨論那天。
沈雲把單據重新夾好,卻在翻動時看到背面鉛筆寫的細小字迹:
“今天也沒有從美術館頂樓跳下去的沖動,進步。”
"為什麼總來天台吃飯?"沈雲狀似無意地問。他們坐在水箱陰影處,林心的便當盒裡食物幾乎沒動。
"這裡能看到鐘樓。"她指向遠處哥特式尖頂,"每當鐘聲響起,所有鴿子都會同時飛起來——"
正午鐘聲驟然回蕩,成群的白鴿掠過他們頭頂。林心仰頭的側臉被陽光穿透,蒼白得幾乎透明:"看,像不像《天使愛美麗》的鏡頭?"
沈雲突然抓住她手腕:"如果我說...我看到了你的診療單?"
鴿群振翅聲中,林心的睫毛顫了顫:"所以現在要給我做心理輔導嗎?沈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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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的畫室,林心破例讓沈雲翻看她從不離身的素描本。
除了建築寫生,更多的是陰郁的塗鴉:
- 被鎖鍊束縛的飛鳥,
- 暴雨中的空白畫框,
- 某頁角落反複描畫的螺旋,紙張幾乎被劃破
最新一頁卻畫着沈雲的側臉,下面寫着:
“今天他喝了我的特調咖啡,沒有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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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23:30,沈雲在畫室找到蜷縮在角落的林心。她面前攤着未完成的抑郁症自測量表,鉛筆斷成兩截。
"要聽個秘密嗎?"沈雲蹲下來與她平視,"我弟第一次發病時,把我們家所有銳器都藏進了混凝土。"
"每個人都有崩壞的時刻,重要的是..."
林心接話:"...找到不會評判你崩壞的人?"
"不。"沈雲遞給她熱可可,"是學會在别人遞來熱飲時,不推開那隻手。"
沁回笙搖搖頭,她本來也想去找沈雲的,可——
沁回笙總坐在三樓西北角——這個位置能看清沈雲常坐的區域,又不會被發現。
她看着林心第7次把咖啡杯往左挪15度(剛好适應沈雲左撇子的習慣),看着沈雲接過咖啡時指尖無意識的輕叩(摩爾斯電碼的「謝謝」)。
每當鐘聲響起,沁回笙就按下秒表——林心注視鴿群的時間從最初的3分17秒,縮短到上周的47秒。
今天卻破了紀錄。
沈雲抓住林心手腕時,鴿群驚飛的白羽中,沁回笙清楚看到林心左手迅速藏進衣兜(那裡有她随身攜帶的修眉刀)。
但沈雲說了什麼,林心竟慢慢松開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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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23:15,沁回笙握着傘站在畫室樓下,卻透過玻璃看到: 沈雲蹲着的背影像道城牆,把縮成一團的林心護在光影交界處。
沁回笙坐在回程公交上,手機亮着未發送的短信: 「小心沈雲,他弟會——」
又一個字一個字删掉。
她轉而打開加密相冊,裡面是五年前沈川笑着燒她畫作的視頻。背景音裡,年幼的沈川哼着歌:
「哥哥是我的,所有搶走光的飛蛾都要燒掉~」
而現在,沈雲正成為别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