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父從未展現給他與常人比肩的道路。人們看着他的表象,對于血淋淋的真相無動于衷。他用22年的人生朝着不存在的目的地徒勞前進。人們誇贊他信仰虔誠、贊許他舍身求道。他們站在道德高處替他施以‘救治’甚至以此為基礎要求他‘承認’拿起鈍刀撕開自己的喉嚨是一場‘意外’。
何等諷刺,足以構成數則寓言。
無論如何也無法觸及普通人眼中的世界,他已無心表演‘人類’所被期待的、對于生存的珍重與敬意。
奪去自己的生命。
在聖地上灑下自己的鮮血。
強迫父親的友人全程目睹。
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父親、聖堂教會第八秘迹會的司祭、是愛着自己這個兒子的。
以人類的标準。堪稱溺愛。言峰璃正、是言峰绮禮唯一的親屬。受人敬重的父親與司祭。事件發生的同一時間、也在聖伯多祿的大教堂裡。
在言峰绮禮十幾公尺外、《聖殇》雕像隔壁的房間裡、執行業務。
甜美的禁果結實累累,明目張膽的存在于伊甸園的一棵樹上。這誘惑如此巨大。唾手可得。倘若他确實‘信仰虔誠’為何事到臨頭他甚至不需要蛇的指引?奪去自己生命的念頭輕盈巧妙的跳出來,他不做任何抵抗的接納了。他不在乎自己的人生是否為神靈安排的一場預謀已久的自我謀殺。血濃于水的感情從未這般強烈、美好、妙不可言。
在隔天的審訊會議上。
他偏過了腦袋。不在乎其他教會高層給予他多少可以往下踩的台階。視線穿透了人群後面。父親平日威嚴莊重的臉上,首次浮現出一種蒼白、虛弱與希冀混合的神情。他,恐怕是此生第一次如此劇烈的發笑了:
您果 然看 見 了現場的 ■ ■我真是 ■ ■的不得了 ――
─ ─ ─ ─ ─ ─ ─ ─ ─ ─
绮禮吐了出來。
1989年的記憶躍動得太真實。太鮮明。
不知道、不想知道、為什麼知道、一個人僅因為能傷害自己的父親,竟産生如此的快意?
“──”
他扶住教會的椅子,直到胃酸幾乎被吐光。
言峰神父可沒有等待‘敵人’的習慣。
兩秒鐘,他來到绮禮跟前。
言峰神父握拳,重擊同位體的腹部、扒住對方的後頸再用膝蓋沖撞胸腔。搞斷了好幾根肋骨,并且抽出黑鍵,将绮禮的右手穿透,與教堂的長式木椅釘在一起。
“回答我。”
言峰神父的口氣冷淡。
“你聽過、克勞蒂亞-奧爾黛西亞(Claudia Ortensia)這個名字嗎。”
绮禮聽不清這一句話。
除了肢體受創,他的思維早已被支氣管延伸到肺部的劇烈疼痛給占領了。手腳無法聽從大腦的指令。左手死死扣住了頸動脈上的傷疤──那醜陋的疤痕正在烈火焚燒的疼──即使呼吸得再多、再用力──肺部也得不到一點氧氣。
言峰神父冷漠的看他。使用極其恐怖的力道,甩了他兩記耳光。
“──”
绮禮的視野發黑。強化魔術施展的亂七八糟。這沒完。神父一手弄斷他右邊的肱骨,再一腳踩上绮禮沒有強化魔術保護的踝部胫骨。最後折斷左手,幹淨俐落響起一聲‘喀嚓’骨裂。
“再問你一遍。”
重擊自己的同位體之後,言峰神父用另一把黑鍵貫穿其左掌,釘在地闆上。他抓住他的浏海,幾乎要把頭皮從绮禮頭上扯下來。疼痛集中注意力的效果群拔。
“克勞蒂亞-奧爾黛西亞、你從來、也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嗎。”
──那是誰?
绮禮從來也沒有過聽這個人的任何情報。雖然左右太陽穴痛的厲害。可作為曾經的代行者,他的記憶力十分傑出。即使搜刮了腦海中的任何一個角落,無論是每一次的代行者任務、切嗣所指派給他的工作、绮禮都不記得自己曾聽說過‘克勞蒂亞-奧爾黛西亞’這個名字──
“是這樣啊。”
臉上有灼傷痕迹的神父,放開平行世界自己的同位體。
“這就是,你、确實的、朝着自己的頸動脈、劃上一刀的原因。”
語畢。他往绮禮腹部重踢。
绮禮被釘住的兩隻手,灑出鮮血。
力道過大與角度失當,造成黑鍵碎開、肌肉撕裂。
不再被釘住的绮禮背後用力撞擊教堂的長椅。他嘔出了血。呼吸急切又混亂。大腦的邏輯中樞發出警告:你再不動起來,就有可能會死在這間教堂裡了。
那沒有用。
呼吸不到一點氧氣。理智此刻做出怎麼樣精明的判斷,也沒有用。手臂在痙攣。每一個關節都劇烈的抽痛。他想動也動不了。言峰璃正的屍體占據了目光所能觸及的每一個角落。绮禮看不見其他畫面、隻有耳際間模糊的捕捉到言峰神父的自言自語。
“你是、我沒有、遇見過她的、一種版本。”
那語氣,好像绮禮是什麼價值為零的廢棄品,讓别人的期待落空,隻剩下失望。
“毫無參考價值。”
言峰神父掏出黑鍵。在绮禮的脖子幾乎要被戳穿的那一瞬間。
伊斯坎達爾駕着戰車,撞開教會的大門。
三分鐘到了。
英靈衛宮無預警在绮禮與神父的中間實體化。企圖斬殺言峰神父的脖子。
妹妹頭青年奮力将绮禮往門口拖。
最古老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突然現身在衆人身後,表情戲谑又霸道。他阻攔亞曆山大大帝的戰車。半空中漾起金色的波紋,千奇百怪的武器朝紅衣的英靈高速射擊。avenger大喝投影魔術咒文,無數的弓箭凝聚齊發。寶具爆炸,空間轟鳴。
冬木市偏遠的郊區教堂,竄出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