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衛宮切嗣。”
主神說,“摧毀大聖杯,并非建議事項。”
英靈衛宮将莫邪的刀鋒貼在她的脖子上。
非人類笑盈盈的。瞥向紅衣的Servant──英靈衛宮因為這區區一瞥。仿佛渾身的血液凝固、肌肉結冰。他動彈不得。就像面對的是阿賴耶一樣,根本沒有身體的自主權。
“我們的契約是,我參與第四次聖杯戰争,妳送我跟绮禮回去。”切嗣對Servant的狀況恍若未聞,“像這樣幹涉我結束聖杯戰争的方式,超出契約了吧?”
主神眨眨眼睛。
她松開切嗣的右腕。空洞的重複,“摧毀大聖杯,并非建議事項。”
切嗣啧了一聲。
何必跟非人類講道理。
如果摧毀大聖杯不行,就摧毀小聖杯!
切嗣眯起雙眼,擡高右手,朝往河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造人的方向揮下。
銀色短發的非人類再度握住了他的右腕,“摧毀小聖杯,亦非建議事項。”
切嗣甩開主神的手。一口腥甜的血順着咽喉湧出。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兩次使用巨量的魔力,代價是巨大的。更不用說,魔力還兩次被打散了,“妳到底想做什麼!”
主神紋絲不動,“我為了實現你的願望而來。”
“哈!”切嗣氣到發笑,“是嗎!妳不如滾一邊去!讓我──”
結束這場該死的戰争!
他的話沒說完。
一串熟悉的聲調,像最高級的立體環繞音響,在濃霧中包圍着衆人響起:
“奇迹啊,給我所認識12年的言峰绮禮能夠感常人所感,體會常人所能體會!讓他能如世界所定義的普通人那樣,明了普通的感情!”
這是阿賴耶所記錄的、某個人的記憶片段。
英靈衛宮辨識得出聲音的主人,他難以置信的瞪着自家的Master。韋伯的嘴也開的老大。
切嗣整張臉都扭曲了。
他當然記得自己五天以前許下的願望。
隻是刻意不去回想。不去發現。
隻要說服自己‘穿越Fate/Zero是湊巧的’……他就不會注意到:主神下達的第一個任務,使绮禮暴露在所有敵人的眼皮子底下。第二個任務,要求绮禮會見這個世界的言峰璃正,又撞上這個世界的言峰神父。第三個任務,逼得绮禮抓狂,差一點動手殺人。第四個任務,绮禮離開了自己的視線,随後被起源彈命中。
──切嗣是穿越者。
碰見另外一個世界的、不認識的舞彌或娜塔利亞,也能當成可以排除的路障。
──但是绮禮?
面對另外一個世界的父親、另外一個世界的魔術老師、另外一個世界的同名同姓的言峰绮禮、另外一個世界的久宇舞彌、另外一個世界的衛宮切嗣……,绮禮是怎麼想的?
“普通人的感情,并不是你所獲得的奇迹,能夠賦予‘言峰绮禮’的東西。”
主神凝視陷入思緒中的切嗣。外表随之變化了。
她變成了一個穿着破舊連身裙,滿臉雀斑、綁着麻花辮的棕發小女孩。蹲下身子。
“人類的感情,不是碰到快樂的事會感到快樂、碰到悲傷的事情會感到悲傷這麼簡單。”
矮小的視線,正好能平視跪在地上抱着腹部咳血的切嗣。
“什麼事情是快樂的?什麼狀況使人類悲傷?判斷的方式,絕大部分來自個别的成長經驗。”
“在社會化的過程中,通過習得經驗、回顧記憶去理解不同的感情,才是普通的人類。”
切嗣的手在抖,“妳……”
“你所認識的言峰绮禮,已經24歲了。”
女孩又變成一個穿着吊帶短褲的金發男孩。兩隻手插在口袋裡。
“即使受到奇迹的幹涉,他也沒有辦法正确的評價自己過去的24年人生經曆。”
“區區能夠實現穿越世界的第二法的奇迹,沒有能力改變已經發生的事。”
男孩擡着腳,在河岸旁轉着圈圈,“正因為過去無法更變,你所認識的言峰绮禮,已經變成了不完全的存在。借用一個平行世界賦予曆練,也尚未使世界的根基穩固、完整。”
切嗣咬緊了牙,“我不是為了這種事……”
“你的意圖并不重要。”男童轉着圈,變成了久宇舞彌的模樣,“我為了實現你的願望而來。”
“我的願望、不是──”
“普通的人類,之所以能正确評價悲傷,是因為先習得了快樂。”主神打斷他,“人類需要理解安穩才能夠知曉苦難;珍惜生才能敬畏死;親近羁絆才會疏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