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小櫻,過繼給間桐髒硯了?”
切嗣模棱兩可的語氣,引起了時臣的警惕。
不僅如此。
時臣身邊的‘言峰绮禮’──遠坂家平行世界的弟子的臉上、雖然沒有産生任何表情。但是話題一來到‘遠坂櫻已經被過繼到間桐家了’的事實上面,對方竟短暫的停住了拿鉗子的動作。就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
“請問怎麼了?”
他嚴肅的詢問道。充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違背了平行世界的禮俗?不然無法解釋,來自平行世界的人們,為何對于他替女兒找到良好出路的行為如此訝異?
接下來,整整五分鐘時間。
切嗣幹巴巴的解釋了:“平行世界的間桐家根本沒有可以繼承的魔術刻印,”以及“平行世界的間桐家的女人,最後都變成了蟲子的溫床,”還有“平行世界的你,早就委托我把髒硯幹掉了。”諸如此類,足以颠覆遠坂家家主的認知的言論。
“那個老妖怪,在冬木市裡,仰賴着狩獵普通人來續命呢。”
切嗣說的很不委婉,“你難道沒覺得,間桐髒硯活了那麼久,肯定有哪裡不對勁?”
韋伯默默旁聽着‘蟲爺爺’慘絕人寰的惡行,一臉惡心。
時臣聽了切嗣的描述,眼神空洞。身軀凝固了大半分鐘,才猛地倒抽了口氣,肩膀劇烈顫抖起來。
绮禮一愣。
曾經的代行者快速地使勁,壓住導師的肩膀──但還是太遲了。
手術刀劃過了動脈!
時臣手臂的斷肢處,被割出新的切口。
绮禮立刻掏出一把止血鉗用上。可是收效甚微。時臣導師本來就已經流了太多的血。這下子,他的皮膚更蒼白了。體溫繼續下降,恐怕休克的狀況遲早要發生。
──切、嗣?
绮禮滲人的目光,往切嗣身上射過去。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說、這、種、事?
切嗣大呼冤枉。用口型對绮禮說:我得知有個小女孩被過繼給一個變态難道我不應該戳穿?
绮禮默了。
他捏了捏鼻梁。歎氣。告訴自己如果不是時間點不對,切嗣的本意也是好的──這整件事追根究底、隻是命運玩弄了時臣師的選擇。罪魁禍首,不是除了間桐髒硯以外的任何人。
這個世界的遠坂時臣,背負着家主的責任、一族的宿願、雙親的遺志、魔術師的驕傲、管理者的義務……。第四次聖杯戰争甚至在第一個女兒成長到獨當一面的年紀之前就開打了。他肯定沒有慢吞吞的替第二個女兒鋪路的餘裕。
──間桐髒硯、能輕而易舉地欺騙他。
绮禮看着平行世界的導師以左手扶着木質桌面。遠坂家家主的立場與修養,讓這個男人不至于情緒崩潰,隻是不規律的換氣,好一陣子,他的呼吸才平複下來。
然後绮禮做出了判斷。
“請您盡量維持現在的姿勢保持不動。”
他沈聲對老師說完這句話。将手術收個暫時的尾。随即轉身,離開安全屋。
绮禮要去附近的醫院盜血。主神宣告時臣老師即将被殺害的方式、太過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光是在時限趕到遠坂府就拼上全力。救援的過程如此短暫,自然也不可能有時間去準備O型血袋。而現在,绮禮不會看着自己另一個世界的魔術導師,因為體溫驟降,面臨休克甚至大腦缺氧的風險。
“該死的!”切嗣看着绮禮消失在安全屋的大門後面,“avenger!快跟上去!”
英靈衛宮表示異議,“Master!這種狀況下──”
“绮禮想去私立聖祥大學附屬醫院!”切嗣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艱難的說出了冬木市僅有的一間大型醫療設施的相對位置,“那間醫院在遠坂宅附近!”
英靈衛宮臉色巨變:吉爾伽美什,剛才還在那裡虐殺了一群代行者!
英靈衛宮隻能聽天由命的自我說服‘遠坂家的廢墟應該不符合英雄王的品味所以英雄王應該已經不在那裡了’朝向禦主沈痛的點點頭。靈體化後,追趕禦主的助手去了。
安全屋内,剩下韋伯、切嗣與時臣三個人。
──什麼狀況?
韋伯擡起頭。捧着剛沖泡好的紅茶。窩在桌子旁邊的沙發上。
少年的心思,本來全部放在纏繞着茶包的線該如何挂在馬克杯的手柄上──日本人這種不用茶壺沖茶的飲茶方式他依舊不太适應──誰知道一回過神,绮禮先生竟然沖出了大門?接下來,avenger先生也受命跟上去了?
英國少年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偷偷端詳切嗣陰郁的神色,又偷瞄冒着冷汗的時臣。最終,沒有勇氣打破安全屋内蔓延的沈默。隻是再次低頭,喝紅茶。
時臣困難的咽下一口氣。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帶給avenger陣營極大的困擾?但是遠坂家家主的身份不允許他為了不是自己的錯誤道歉。
幸好,切嗣也不像處在一種會在乎時臣是否有道歉的心情。他揉着太陽穴。神色疲憊的閉着眼睛,靠在床頭櫃旁邊休息。
直到兩分鐘後,他才擡起了頭。
“韋伯少年?”
切嗣對韋伯擠出一個看上去有些勉強的微笑,“能不能麻煩你替我跑趟腿?”
“……怎麼了?”韋伯問。
切嗣疲倦的說,“就到對街的大型商城去,替時臣桑買回來一些他能替換的衣物?”
他擡起手,示意韋伯可以取走門邊的現金。
“如果不麻煩,也買一些熱食熱飲回來?我從傍晚就沒吃過任何東西了。”
韋伯愣愣。沒考慮很久就答應了:切嗣先生的腳已經不太方便。遠坂先生也不能一直穿着破損又沾血的西裝。而現在這間屋子,也隻有自己适合出門了。
英國少年放下了喝到一半的馬克杯。抓起幾張日圓紙币。小心翼翼的攏了攏脖子上的針織圍巾。
時臣,在英國少年不由自主的用視線無聲的征詢他的意見時,感激的點了點頭:自己确實不适合穿着沾滿血迹的西服過一整夜。如果對方願意替他張羅替換衣物,真是再好不過了。
當韋伯-維爾維特穿好了外套,神情戒備地踏出大門口的時刻。時臣用左手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他聽見門栓在韋伯-維爾維特關上門後,發出了“喀啦”的清脆聲響。
然後──
時臣的左臂──突然爆出一陣可怕的劇痛!
他狠狠倒抽一口氣。
手帕從指尖掉了下來,滑過桌子的邊緣,落到了地毯上。
時臣死死地閉上嘴巴。
作為遠坂家的家主,他動用了40年來的堅持所造就的意志力、咬緊牙關,生生咽下幾乎要竄出喉嚨的哀嚎。
切嗣坐在床頭櫃旁邊。臉色平靜。仿佛沒看見眼前有一個活生生的人正在掙紮。
他将後腦杓往後,靠在牆壁上。翹着二郎腿。兩隻手抱着自己右邊的膝蓋。肢體語言很輕松。
“左手的魔術刻印。”他沒有抑揚頓挫的說。
時臣起初沒聽懂切嗣在說什麼。太陽穴的鈍痛阻礙了他的注意力的集中──因為将牙齒咬合面咬的太過厲害的緣故,下颚也酸疼地發出抗議。為了将手術中的右手臂維持不動,就費盡了時臣全部心力。他劇烈的換着氣,根本沒辦法吸收切嗣吐出的文字。
──直到,右腳大腿也尖銳的灼燒起來!
“右腳的魔術刻印。”
切嗣又叙述道。口氣過份輕描淡寫。臉上那種曾經讓遠坂時臣不知所措的‘我與平行世界的時臣桑是朋友喔’的套近乎式的熱情,此刻全不見了。
“背後的魔術回路。”
──整片汗濕了的背部,恍若皮膚被直接扯下!
時臣痛到整個人意識模糊,上半身扶在木頭桌上,左手死死壓着自己的右肩。他努力不擴大右手的傷勢的行為尚在持續。雖然這已經越來越困難了。
“折斷手腳太明顯了。啧。”
切嗣抓着臉頰,慢吞吞地摸着下巴說。
“所以作為替代,就廢掉你左邊肩膀的魔術刻印──”
時臣猛然移動左手。
他的動作一點也不俐落。狼狽的姿态、與優雅相去甚遠。
“哇哦?”切嗣挑起了一邊的眉毛。
他看着‘遠坂時臣’磕磕絆絆、漫無目的的摸索着西裝口袋──‘它’顯然是姗姗來遲的反應過來自己正在實踐什麼──所以才會表現的如此制式化。仿佛‘它’就是非得要自己将設定裡存在的預定情境執行過一遍,不然就不願意配合自己的通關行為。
──畢竟是00年代的遊戲的衍生小說NPC,能夠模拟情緒反應已經很不容易了吧?
切嗣抓了抓自己的右邊後耳。他沒精打采的打量者着前方的‘遠坂時臣’──必須達成必要的條件才會做出必要的回應的産物──‘它’挪動左手、終于掏出了西裝口袋中的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