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問住了老者,他自知理虧,下定決心般開口,
“五十鞭刑。”
“再加水牢五日。”
被強制跪在地上的少年瞪大了眼,滿臉震驚。
甯悅也一副吃驚,心道,有背景的都罰這樣重啊?
而北海水族的長老卻沒有安下心來,即便狠心責罰小公子,也不知道這靈虛宗宗主願不願意給他們台階下。
一瞬間,衆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等待着最後宣判。
而靈虛宗宗主抱着那盆被移栽過去的花,走了下來。
黑金色的長靴踏在青玉石闆上,步步作響,青年步調不緩不急,隻是周圍人的心跳聲加速非常。
謝聽寒。
當修仙界聽到這個名字,大多第一個想到的,并非靈虛宗主,而是凜晝劍主。
少年時期的謝聽寒便擊敗無數敵手,築基期就敢越級單挑極地兇獸,那柄本命劍凜晝便是抽出兇獸胸骨所制成,當凜晝擊穿身體時,會從傷口處不斷開裂,細碎的冰鑽入經脈攪碎髒腑,直至死亡。
兇獸作劍,寒冰為刃。
他殺敵除邪的手法,直接又殘暴。
成為宗主後,更是鐵血手段,從不與人周旋作假,幾乎是鐵面無私到了極端。
唯一逆鱗,便是那位夫人。
可就是偏偏讓墨辭嘴上不羁,四處造次。
北海王庭近些年來,逐漸式微。
老者有些步虛。
難不成真要請動王上?
可青年一步又一步路過了墨辭。
他拖着花盆繼續向前,越過衆人,停在了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新生小弟子面前。
甯悅低着頭,隻見那黑金長靴離自己越來越近,随着男人的靠近,周圍的空氣都淩冽幾分。
她面上不顯,心裡已經狂跳如雷。
修仙界的人,怎麼都愛貼臉?
青年蹲在甯悅面前。
“你手上的續夢汁液,怎麼來的?”
少女驚訝擡頭,眼瞳撞進一片冰湖。
這次離的近,甯悅看得更清楚。謝聽寒和她記憶裡還是有區别。
他早就褪去少年時的稚氣與桀骜,但那張臉依舊矜貴非凡。
修仙者多容顔不改,故而即便過了千年,謝聽寒隻是從少年走到了青年,雖然是自稱謝纾父親,但是光看容貌,前者至多年長後者十餘歲,更像兄長。
隻是千年來,不知他曆經了什麼,眉宇間竟然有風霜之意。
還有……鬓間那兩縷白發。
紮眼的很。
“回宗主,是在花海中,無意間扯到的。”
甯悅開口,将事情再次模糊一遍,她确實薅下來一朵,甚至放到系統裡鑒定。
少女垂眸,果然發現了自己虎口和指尖的綠色汁液。
謝聽寒此人偵查審問也是一流,要是還全怪在墨辭那邊,倒是有些刻意。
她從袖中将那朵殘花獻上。
“宗主大人,弟子并非故意私藏,隻是……”
少女開口解釋,可那雙如寒冰般的眼掃過她,偏緊盯着甯悅的眼睛,像是要捕捉到什麼話中的疑點。害的她差點編不下去,僵硬着頭皮繼續僞裝。
“甯姑娘隻是一時情急,從山上滾落,她一介凡人難免害怕。”
謝纾替她解圍。
而男人隻是将少女手中的殘花取出,用靈力包裹,再次施法修複好了那朵續夢。
“……”
青年淡淡看了謝纾一眼。
視線就再沒有在甯悅身上停留,少女在心中又給系統出品打了五星好評。
改頭換面丹果然老牌子,好用!
之後的事,甯悅記不大清。
反正她被謝纾領了下去,犟種哥被他家長老領了下去。
看樣子,謝聽寒是不打算繼續為難人了。
……
“謝仙長。”甯悅走在謝纾身後。
“今天也多謝你救我。”她小聲道謝,心中感激。
謝纾腳步一頓,停下。
甯悅繼續往前,撞上了少年的脊背。她捂住被撞紅的鼻子,不解地看向謝纾。
“謝仙長?”
少年郎意識到什麼,這才轉身,對着甯悅滿臉歉意,“甯姑娘,你我之間不必道謝。”
“對呀,我們可是朋友!”
“下次你要有難,換我救你!萬死不辭。”甯悅一說完才發現不妥,腦子抽了詛咒謝纾倒黴是吧。
“不對不對,謝仙長要喜樂安康,萬事順意!一輩子都平平安安。”最好以後都沒有這種救來救去的情節。
望仙谷的事折騰了一天,這時太陽接近地平線,晚霞染遍了遠處雲彩,夕陽的光從天際投過來,映在少女柔和的臉上。
看着那一臉笑意,謝纾又想起幼時在祖宅見過的蝴蝶,青竹峰山下的狸貓,水雲澗的遊魚。
總是純淨真誠,無憂無慮。
少年的瞳色也偏黑,不帶笑的時候,甚至幽深到有幾分冷意,但他總是以笑待人,溫和良善,是所有人眼裡的模範少宗主,
“甯姑娘今天可有受傷?”
“沒有,青竹峰看着高,其實滾下來也就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甯悅繼續打哈哈,畢竟有人肉墊背。
其實,她能感受到,謝纾今天的狀态和之前不太一樣。
他有心事。
勞動模範,完美社畜少宗主還是例行慣例,給她檢查一番,确認沒有新傷後才繼續話題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