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
沈娘子仿佛被雷劈了一下。
不認識,她還把人拉到家裡來,會不會得罪他?
冷汗瞬間從臉頰滑落,扯過沈環兒,着急道,“怎就不認識?他不是你在酒樓裡遇見的大老爺?老爺不是說要納你回家?”
沈環兒也意識到沈娘子闖禍了,一旦處理不好,沈家說不定要遭殃。不由也急了起來,“娘,我遇見的是中城的老爺,這位公子一看,就來自内城,你怎好把内城的大人帶進家裡?”
沈娘子握緊沈環兒的手,急昏了頭,“不然這樣,你看着辦,能遇見内城的老爺,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比中城……”
沈環兒跺腳,壓低聲音,提醒沈娘子,“娘,他可是内城的大人!”
沈娘子腦袋轟了一下,清醒過來。是啊,對内城的大人來說,外城,根本是不可接觸的賤民,剛才她把人拉回沈家……對,她碰到内城的大人了……
沈娘子頭昏眼花,身體一時癱軟,慢慢滑了下去。
見狀,段西北也不再逗她。
“夫人,其實,我來找的是算命的易妗先生。您可知,她現在何處?”
此言宛若天籁,瞬解一時危機。
“知道知道,易先生和我家最要好,早上剛出門不久,現在正在橋頭擺攤。大人,我這就幫您把人尋回來,您在這裡少坐片刻,我很快,我跑的可快了。”她急于讨好,想改變一下剛才留下的壞印象。
段西北輕笑,落在沈娘子眼中,隻覺險些溺死在溫柔鄉裡。乖乖,難怪高門大戶的後院裡的女人要争寵,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折騰。換做是她,遇到這般的公子,也得拼死争一争。
他說,“不用,我去找她,不耽誤娘子幹活。”
他轉身就走,沈環兒此刻唯有驚恐,比她娘有眼色,把門打開,恭敬地送人離開。她學着在酒樓裡見過的大小姐們行禮的模樣,也給段西北行禮。
人群讓開一條路,不敢圍住段西北二人,你擠我我擠你,密密麻麻堆在道路兩邊,給二人清開一條幹淨的大路。
等二人出了巷子,雞尾巷的百姓才敢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們剛才沒聽清院子裡在說什麼,很想問問,卻又不敢。一時小心翼翼,萬一沈環兒真被段家人看上,怕說錯話得罪沈家。
還是黑臉婦人最先開口,斜睨着眼,“沈家的,是段公子看上你家環兒了?”
段公子?哪裡來的段公子?剛才那位是段家的公子?!
沈娘子本想哄哄這些鄰居,顯擺一下,聽見是段家,頓時老實,“人家是來找易先生的。”
一石激起千層浪。
“居然找的是算命的。”
“看來算命的有點本事,不然哪能和段家扯上關系?”
“難道算命的真的算得準?”
“以後算命的能進内城了吧,畢竟她可是被段家看上了……”
沈娘子心裡長舒一口氣,還好段公子剛才沒和她計較。
不過,就算計較也沒事,他來找易妗,不就說明和易妗有關系?她和易妗關系好,稍微得罪段公子一下下,也能被原諒。
要命的緊張感消失,沈娘子心頭盤算起來,以後還得多和易妗拉拉關系,争取抱上這條粗粗的大腿。
易妗早上和她說,這輩子有住進中城的命。她努力一把,攀上易妗,走通這條路,讓全家搬進内城。
段家都來找易妗,還不能說明她算的準?
中城的事,她看是穩妥了。
沈娘子一時想着讨好易妗進内城,一時又想着搬進中城,怎麼想怎麼高興。
另一邊,段聖尋忍不住吐槽段西北,“頭兒,你也太不緊不慢了,抓賊難道不是最要緊的事?你看看耽擱了多久。”
确認易家大門關着人不在,就該離開雞尾巷。
又是聽一群婦人吵架,又是到人家家裡小坐。
内城幾位王爺請他去府内小坐,也沒見他去,偏愛到一條破巷子裡和人交際。
“王府後宅的娘娘們也很愛吵架,内城每位大人們家裡的夫人們,吵的不比巷子的幾位差……”
段西北一個眼刀扔過來。
段聖尋一看,真生氣了,立刻閉嘴。
段西北面色不愉,回答了段聖尋的第一句話,“人不會跑,着急忙慌的作甚?你看這幾條巷子,若是你帶了大隊人馬過來,能進來?何必打草驚蛇。”
“你穿着這樣過來,倒是不打草驚蛇了。”段聖尋小聲嘟喃。
金冠華服,在整條街找不到一件沒有補丁的衣裳的地方,顯得非常低調。
段西北道,“當然不會。”
“她神算名聲在外,我一富家公子求上門,豈不正常?”
西城根有一株歪脖子上了年紀的歪脖子樹,從雞尾巷離開去橋頭,正會經過。
段聖尋老遠看見那棵歪脖子樹,試圖緩解一下剛才不愉快的氛圍,和段西北打趣,“大人,如果那女人在家,你說我倆會不會被吊到樹上?”
這話成功讓段西北嘴角一彎。
段聖尋:哄好了。
緊接着,段西北眼底浮現一抹忌憚。
三天時間,摸清外城路線,抓到得罪過她的人,把人在樹上吊一天一夜。
僅三天時間,在外城站穩腳跟,連鎮詭司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她很嚣張,很有本事,甚至還很有頭腦。
這樣的人,和山賊有勾結,委實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