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七郎啊黑七郎,都知道你好酒,看看你,每次回來,挑酒擔子的都是你。怎麼着,怕别人搶了你的酒?”
這話引來一陣哈哈笑聲。
黑七郎也笑,“我老黑辛苦些,為你們挑酒上山,你們倒是打趣起我來。下回我撂了挑子,讓你們自己挑去。”
迎面走來幾個孩童,舉着草編的蛐蛐一路玩,路過黑七郎身邊時,差點把他撞倒。
他笑罵,“小崽子們,當心着點!撒了酒,回家好一頓打!”
他的威脅沒作用,孩子們朝他做了個鬼臉,撒開丫子玩去了。
山間屋舍錯落,水渠邊婦人們三三兩兩紮堆,洗菜的、淘米的,說笑着。一些婦人趁着太陽還沒落山,趕緊收了衣裳,這樣衣裳放進櫃子裡,還帶着點暖烘烘的太陽的味道。
走進寨子,黑七郎和燕春把酒菜送進廚房,此時廚房已經忙碌開,二人各拿了一把斧頭,到院子裡劈柴,沒閑下來。
寨子正堂内,易妗與阮家兄弟正說着話。除去在外押镖尚未歸來的阮魚,其他三兄弟都在。
阮筏一臉郁色,告知此番他打探到的消息,“稅銀将有段铓押送,消息确鑿無疑。城内外不少人親眼見段铓帶了一隊人馬出發,正朝着稅銀的路線去。過去半月,此時隻怕段铓已經接到稅銀了。”
他歎了口氣,“押送人若是段铓,實是大麻煩,從他手上搶東西,難比登天。”
議事時,阮斧慣常不參與讨論。他是命令的執行者,也不愛動腦子,隻是幾位哥哥愛拉着他,他隻好作陪,聽些無趣的閑話。
聽到阮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阮斧不滿道,“二哥怎這麼說話?段铓厲害,我們也不差。他再厲害,也不過一人,怎敵得過我三山四水寨若幹兄弟?何況我阮斧也不是吃素的,當我山神的名頭白來的不成?若是要打,和我說一聲便是,打就打了。”
聞言,阮筏罵他,“你個沒腦子的憨貨!段铓是何等人物?也是你打得過的?!和他單打獨鬥,你是打算被全天下嘲笑自不量力嗎?”
被說技不如人,阮斧悶頭生氣,不理阮筏,把頭歪到一邊。
阮筏繼續道,“前頭探子傳來消息,說半月前段铓出發時,伍家軍也派了一隊軍馬緊随。伍家軍隻到了南方的藏雲寨,将其一具剿滅。”
說起來,仍覺心有餘悸,“那可是南方最大的地頭蛇,和三山四水寨比,也不遑多讓的地方。不過半月時間,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清理的一幹二淨。隻怕藏雲寨之後,下一個就是我們了。”
易妗道,“早猜到要對我們下手,不過段西北直到現在都沒動作,也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阮林嗤笑道,“想來是自信段铓無敵,懶得搭理我們這群水寇。三山四水寨易守難攻,别的暫且不提,隻說水面上的草蕩,靖墟王朝的水軍都難進。連進寨的路都難找,還打算剿匪?與其浪費兵力找我們,不如找個地方埋伏,等我們去搶銀子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阮筏道,“還有件古怪的事,聽說這次南下,伍家軍裡并未見到伍懷信。南下平亂這等大事,照理說,他不該缺席。”
阮林冷哼一聲,“這件事倒是好猜。伍懷信不止是伍家人,更是三皇子的人。從前隻聽說三皇子和太子兄友弟恭,沒想到,這位三殿下也打定主意,要在背後捅兄長一刀。”
阮筏道:“何以見得?”
阮林道,“能叫得動伍懷信的隻有兩個,一是伍家,二是三皇子。伍家被派去南邊剿匪,自然不會讓伍懷信按兵不動。剩下的,不就是三皇子?此時若還有比清路更重要的事,唯有搶稅銀這一件。”
阮筏眉頭緊鎖,“如此,更加難辦。段铓已讓我們頭疼不已,再加上伍懷信,前有狼,後有虎,越發難辦。”
易妗道,“卻不盡然。段铓是護送的人,伍懷信卻是搶錢的人,要是能讓他們二人對上,狗咬狗,我們來個黃雀在後,正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時,阮林搖頭道,“還是不夠。伍懷信對段铓,伍家對段家,實力相差太多。而且段铓同樣出身軍伍,伍懷信想辦成此事,隻能背地裡搞點小動作,估計難成事。他若是小打小鬧,沒法子和段铓兩敗俱傷,咱們貿然出手,亦是損失慘重。”
易妗笑了一聲,“你猜錯了。段铓出身軍伍,進的是段家軍,和伍家軍半點不沾邊。段家主内,伍家主外,其中,隐隐段家勢大。王見王,各不相讓,段家和伍家的關系沒有外頭所知的那麼好。伍家讨厭壓他們一頭的段家,段家數代富貴,瞧不上底蘊不過幾百年的暴發戶伍家。兩姓軍馬,雖同為靖墟王朝效命,說是從未遇見也不為過。”
“我敢肯定,一旦伍懷信對段铓出手,必會使盡伍家軍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