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縣被阮筏占領,守将宗芩不得不承認自己逃跑的很狼狽。
他一生罕有敗績,東征西戰數十年,臨了臨了,卻被一名不見經傳的賊匪追的棄城奪路而逃。
能在安城縣當守将,代表王朝對他的信任,無上榮耀。今日,他的榮耀、驕傲,都被狠狠踩在了腳底下,反複蹂躏。
喊殺聲自後追來,火光如長蛇擺尾,一路追随。曾經的他也策馬揚鞭,對敵窮追不舍。如今貓鼠颠倒個個兒,抱頭鼠竄的人成了他。
風雪從領口灌進去,冰涼的甲胄被大雪覆蓋變得愈發沉重,每一口喘息都越來越艱難,呼吸幾乎被寒意凝固。額頭上汗水與融化的雪水交織,一滴滴從脖子滴到胸口,浸濕了衣裳,使寒冷加劇。
大風呼呼殺過臉頰,枯枝敗葉飛快倒退,不時劃拉一根到他們身上、臉上,帶來一瞬刺痛。
“嗚呼~”
背後傳來叛軍的歡呼聲,距離越發靠近,他們快被追上了。
阮筏,偏偏是三山四水寨的阮筏!
一個水匪,将他逼到了絕路!
想他宗芩戎馬一生,卻要死在水匪手下,蒼天對他何其不公,命運弄人呐。
很快,阮筏包圍了宗芩帶領的一隊人馬,他們圍成一圈連連高喊:
“繳械不殺!”
“投降不殺!”
“繳械不殺!”
“投降不殺!”
……
宗芩感到此刻的他們有如困獸,被包圍在此等死。
叛軍們得意洋洋,每個人的臉上都挂着興奮和嘲弄的神情。
畢竟,王朝正統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而他們這些賤民,有朝一日也能居高臨下的俯視王朝精銳的軍隊。
可笑的是,當阮筏那個樣貌循規蹈矩到找不出一絲亮點的男人,一襲青色布衣打馬從人群中出現時,宗芩的腦海中居然下意識浮現了八個大字:
神兵天降,天神偉岸。
左手勒缰,右手提棍,帶着勝者的傲慢,刻意做出和善而顯得詭異的面容,踏馬而來。
他說,“宗将軍,久仰大名。”
“繳械不殺!”
“投降不殺!”
仿佛在呼應他的出現,呼号聲再次響起。
阮筏眼神示意他,“宗将軍,二擇一,您和您的手下,都能活。”
宗芩冷笑,厚重的霜雪沒能壓垮他的脊梁,反而更現出甯折不屈的铮铮傲骨。
他正視阮筏,“士兵不會丢掉他手中的劍,更不會背叛他的王朝。我可以堂堂正正的死,絕不能畏畏縮縮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