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銀蛇劍聞名天下,宗芩卻對段翩雲的到來感到絕望。
承天城各世家都知道段翩雲的為人,纨绔衆多的王城裡,段翩雲也算是排得上号的逆子。
他自幼頑劣不堪,段家子弟到年齡了,家族便會為其選劍。當年段氏為他選劍時,他不知怎的與他爹起争執,而後二人大吵一架,最後被他爹發配到南部密林曆練。
段家的本意是讓段翩雲去吃點苦頭,回家後認個錯服個軟,皆大歡喜。沒成想,段翩雲到南部後,尋了當地的頭人,帶一張畫在獸皮上的古老地圖,一路往瘴氣最深處去,據說要找傳說中的靈物。
彼時段氏守在南部的族人尤為擔心,生怕這祖宗出事。左勸不聽,右勸不行,他着了魔一般,非要往裡頭跑。好死不死,當真給他找着一條水桶粗的銀蛇。
獵殺過程有多艱難可想而知,消息傳到萬裡之外的承天城,舉城嘩然,段家出了名的逆子竟有一身好本事。
他爹才為他高興沒兩天,便被接下來的消息氣暈了頭。
段翩雲腦子不好,不走尋常路。
他料想傳言傳着傳着便會失真,為證明自己天神偉岸,也為了堵上那些說此事乃是段家用來吹捧他的噱頭的人的嘴,他決定将斬殺銀蛇一事準确告知承天城,于是他剝了蛇皮,将其完整帶回。
接下來的事,頗有幾分魔幻。
因段翩雲不會處理死蛇蛇皮,他每過一處,惡臭撲鼻,彼時地方守官總在他到的第一時間送上寶馬,趕緊把瘟神送走。
死蛇的腥臭味和屍臭味混合,隔着一裡地聞着都能想吐,他愣是帶回段府,炫耀似的給他爹完整展示一番。
死蛇的惡臭熏的他那一向嚴肅的爹都沒崩住,幹嘔不休。
段翩雲說這是他值得銘記一生的戰績,根本不舍得扔掉蛇皮。那之後,段家請了最有名的皮革匠處理蛇皮,死蛇味在段府萦繞小半年才散去。
聽聞連隐居的段氏族長都受不了這股臭味,命令人抓緊時間處理。
段翩雲實力強悍,卻是個腦子不好使的逆子。
死蛇是一樁,還有一樁,便是他制火藥,結果把段氏祠堂炸毀一角。據說他被吊起來打了半個月才算完。
讓段翩雲來鎮壓逆賊不是不行,隻恐怕逆賊無了,安城縣也無了。
他是個靠譜又不靠譜的人。有一身靠譜的實力,和完全不靠譜的腦子。
因其實力強悍,段氏一族交到他手上的事不少,可但凡他處理事務,總要出些亂子。
比如抓賊隻記得抓賊,賊贓被沉河裡,撈都撈不上來。
比如緝拿綠林盜匪,脾氣上來了,能火燒山林,燒的連根草都找不到。
段翩雲出征,寸草不生。
宗芩心頭莫名一抖,看向前方的翩翩公子,身着銀色蛇皮大襖,大襖上鑲嵌白狐毛,長劍的劍鞘劍柄,都裹了他獵殺的那張銀色蛇皮,再搭配銀色的發飾長長垂下來,整個人銀光閃閃,實在是好一炫目的美男子。
對面的阮筏站定後,直直打量着段翩雲,他問,“你是宗芩的後援?”
段翩雲甩了甩手中的長劍,雪花從劍上掉落,“然也。”
阮筏舉棍,“帶了多少人?”
段翩雲劍指阮筏,自信一笑,“我一人足矣。”
阮筏哈哈大笑,“好小子!夠狂妄!”
“來!讓我看看你如何以一人之力,擋住我的軍隊!”
段翩雲左手忽然變戲法似的變出一根火筒,隻見他嘴角往上輕輕一翹,露出得意而又期待的表情,像是要驗證什麼。
接下來,阮家軍内發出一聲巨響,火藥味十足,炸傷一大片。
一擊之後,段翩雲“啧”一聲,“改良的還不夠好,最理想的狀态,一擊之後,前頭至少能推平一裡地。”
經過方才的轟炸,阮筏也被波及,執棍的手微微顫抖。
不能讓他發出第二擊!
思及此處,阮筏斷然出招。長棍席卷風雪,橫掃而來。
段翩雲收起火藥,臉上難得露出幾分正經,期待的笑道,“雖然我擅長奇技淫巧,精通機關之術,可面對一等一的江湖高手,還是習慣用劍這種更直白的方式,打敗你們。”
銀蛇劍舞動如蛇,衆人不見劍招,唯見銀光跳躍,于白茫茫的雪地中舞動。
铿锵之聲不時傳來,阮筏與段翩雲對戰的身影快到令人難以捕捉。
宗芩氣結:段翩雲果然腦子有病。
按他的說法,有火藥這種利器,直接一轟,早點殺幹淨了事。
天邊忽然傳來兩聲劍響,聽聲音,阮筏的棍子壓制了銀蛇劍一瞬。
宗芩大喊,“比劍你不一定能赢他,用火藥!”
段翩雲一個跟頭翻到宗芩前頭,被阮筏打了下來。
他立刻站起,劍勢再起,背對着宗芩到,“用火藥還如何在江湖揚名立萬?别人隻會說我走歪門邪道。”
宗芩深知他倔脾氣上來,直接說道,“你把火藥給我們!”
段翩雲聞言,匪夷所思,“我花段家的錢做出來的玩意兒,能給你們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