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頭,除她之外,沒看見一個女人。
沒有女人,更沒有獄卒,裡面,隻有一群男囚。
怎麼回事?
段西北不會把她送錯地方,鎮詭司更不會人性化的劃分男女囚犯。畢竟送到鎮詭司來的,盡是窮兇極惡之徒,死一萬次都不夠,還分什麼男女?
她看見體格健壯的囚犯在鞭打瘦弱的囚犯,更多的犯人,一言不發的在開采礦石。采石鋤一下一下砸進地裡,隻砸出一點點縫隙。犯人身上背着比他們大很多的筐子,被壓彎脊背,佝偻蹒跚着,将礦石運往某個地方。
采礦的囚犯很少說話,看起來像沒力氣說話了。
但這裡又很吵鬧,因為袖手旁觀的那群犯人,在找茬,随機挑個人出來罵的狗血淋頭。
有的犯人埋頭挨罵,等被罵完,再被石頭砸幾下,砸出一腦袋血之後,被放走,他繼續背着礦石,走上運送的那條路。
有的不願挨罵,當場對罵起來,罵着罵着,兩人大打出手,打的頭破血流,死了的那個被狠狠啐了幾口,拖走到礦場深處……
“又來新人了。”
總算有人發現易妗。
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件好事。
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對礦場上絕大部分的犯人來說都不痛不癢,他們甚至不太會注意,因為礦上加入的活人太多,新鮮的死人也太多。可今天不太一樣,因為來的是個女人。
“女人?!”
無數囚犯失聲尖叫。聞言的犯人們紛紛停下手裡的動作,麻木的神情上裂出一抹好奇。
“鎮詭司居然會抓女人?!”
“犯了多大事,才能被鎮詭司抓進來?”
“喲,還是個狠角色。”
“……”
他們互相說着,亦或是自顧自說着,無所謂有沒有人搭理。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讓易妗渾身緊繃,做足戰鬥姿态。
如果段西北打算讓她死,這裡委實是個好地方。就算動用神骨的力量,她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殺光整個礦場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誰能想到,繁華的承天城地下,藏着一座不見天日的牢獄,更藏着一座豐富的礦場。頭頂無數夜明珠,犯人不分晝夜的開采礦石。承天城,是一座完美的礦場。人世間的污垢流放到地下,化作養料,供養地上的人。
想象中的殺戮場面并未出現,意料之外,囚犯們中的大部分,隻看了她一眼,然後各自繼續忙活手裡的事。
采礦的繼續采礦,挨打的繼續挨打,打人的繼續打人。
死水中滴入一滴水滴,隻短暫的掀起片刻微不可見的波瀾,轉瞬即逝。
易妗不知道她該幹什麼?
像大部分人一樣,去采礦?
還是按照外頭的老規矩,先找幾個刺頭立威?
亦或是什麼都不做,在這裡等着。
她堅信總有獄卒會來,這麼多犯人,不可能睡在礦場。就算睡在礦場,也得有人給他們送飯。裡頭除了石頭,就是頭頂的夜明珠,夜明珠也是石頭,沒有任何能吃的東西。
犯人裡身材健碩的不少,肯定不能是餓出來的。
礦場這麼大,段西北要人采礦,必然會喂養他們,不至于讓他們呆裡頭等死。
想通這點,易妗不動聲色的往邊上挪了挪,試圖降低她的存在感。
至少,熬過一天看看情況。
敵不動,我不動。
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保持高度的警惕,并維持身體的靈敏度和可操作性,是最安全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