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天日的囚牢中,夜明珠溫潤的光澤依然猙獰了人影,地下牢城充斥着血腥與殘暴,沒有一寸土地不曾沾染過人命。易妗無法降低她的存在感,雖然她很小隻,也盡量不出聲了。
不遠處,拿鞭子抽别人的其中一個獄霸看她眼神尤為不善。就在她茫然間,獄霸已經狠狠甩了一鞭子,将腳下的人抽暈過去。
他大步朝易妗走來。
易妗本想閃躲,奈何身後便是堅硬的石壁。也不知道現在跑來不來得及?不過礦場就這麼大,她跑起來,獄霸在後面追……畫面光是想想都覺得可笑。
獄霸一腳踩碎了易妗面前堅硬的礦石,高大的身影弓下來,将易妗籠罩,壓迫感令人窒息。
“新來的,犯什麼事進來的?”
易妗低頭沉默片刻,很認真的回答他:
“拯救世界。”
“……”
礦場雖然吵,但獄霸來找易妗的茬,注意過來的人不算少。
于是,易妗的回答也精準的落到了很多人的耳朵裡。
衆人一時無言,巨大的礦場,竟有了片刻罕見的沉默。
緊接着,一陣哄笑響起。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這女的怕不是腦子有病吧哈哈哈”
“拯救世界?老子活了這麼久,隻聽說過有人想摧毀世界的,還沒聽說過誰要拯救世界,笑死老子了。”
“她當自己是誰啊?段氏和伍氏的人都不敢說自己能拯救世界,好大的口氣啊!”
顯然,獄霸也被易妗的回答打了個措手不及,他似笑非笑,不懷好意的陰陽怪氣,“哦?說說,你是怎麼拯救世界的?老子也是離開外頭太久了,現在外面連拯救世界的人都出來了?”
易妗搖搖頭,“我說了,你也不會信的。”
“你說說看,沒準老子能信你一回。”他腳下一碾,石塊化作齑粉,這是一種震懾。
易妗緩緩道,“我決定推翻公儀王朝。”
哄笑聲更大了。
“接着說,好久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人了,你接着說哈哈哈……”
易妗目光掃視一周,礦場裡很明顯分成了三方勢力,兩方互相鬥毆,在争地盤,剩下一方,埋頭采礦挨打,妥妥要被壓榨欺淩到死的樣子。
她不想成為欺負别人的人,但,她更不想被人欺負。
“你認識段铓嗎?”她問。不止問獄霸,更問在場的所有犯人。
顯然,許多犯人被關押的時間太久,段氏一族的掌權者更新換代他們都不知道。
“段铓?”
“隻聽說過段星芒,段铓是誰?”
“段勍老鬼又弄出什麼變态?”
易妗點頭,“原來你們不認識段铓啊。”
她面無表情,“段铓是段氏這一代最強者。”
獄霸冷冷打斷了易妗的話,“别說廢話。”
“簡單來說,我打敗了段铓。”
封閉的地下,似乎起了一陣風,這句話,讓所有人屏住呼吸。
易妗本以為他們會感到害怕,從此對她敬而遠之,不會來找麻煩。不過,她想錯了。
“娘的!你耍老子呢!段铓老子不知道是誰,你說自己打敗了段氏最強者?騙鬼呢!”
“你要是能打敗最強的那個,還能被抓到牢裡來?”
“特娘的,居然來了個瘋子!晦氣!”
“行了,老子多少年沒開過葷了,段家也算做了件好事,給老子送了個女人來。”
一時間,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黏在易妗身上。
最初來找茬的獄霸甚至在易妗面前抽了下鞭子,鞭子打在石頭上,将石頭打的粉碎。
短鞭劈頭蓋臉朝她打來,易妗伸手抓住了鞭子。
她很用了幾分力氣,讓獄霸收不回去。
事實就是,新到一個秩序混亂的地方,最好用絕對的武力震懾,才能避免源源不斷的麻煩。
“你,去幫我采礦。”獄霸的眼中透出兇光,被易妗抓住鞭子産生了幾分忌憚。本想抽打她一頓,現在改了,隻想讓她和其他人一樣,去采礦。
易妗平視他,反問,“我為何要幫你采礦?”
“不幫我采礦也行,不如就伺候伺候大家夥,我們讓你舒舒坦坦的。”
猥瑣的笑聲湧入易妗的耳朵。
在一個全是男人,沒有女人的地方,不夠狠的話,下場可想而知。
更關鍵的是,在這裡,她不能投靠任何人。雖然她也不想投靠任何勢力,但作為唯一的女人,不夠強大的話,注定會成為監牢裡稀缺的資源,人人都想來分一杯羹。她不想被人玩弄,比起被人耍,她更習慣耍别人。
冷不防的,獄霸手裡的鞭子被易妗奪走。
他被抽了一鞭子。
“臭娘們,你找死!”
第一鞭,易妗沒用全力。
獄霸鮮血淋漓的臉,顯得更為猙獰可怖。
他張牙舞爪的撲來,易妗給了他第二鞭。
這次,她用七成的力氣。
七成,足夠對付一個喽啰。不知道鎮詭司對在牢房裡殺人會如何處理,但她到底不想在别人沒對她下殺手的時候,先舉起屠刀。
她可以留一條命。
那人似乎并不領情,嘴巴依舊罵罵咧咧,不過沒能罵太久,因為幾個呼吸之間,他便說不出話來。
一條鞭痕從頭上貫穿到身上,傷口撕裂,鮮血潺潺湧出來。
礦場裡的犯人具窮兇極惡,打架殺人的事最是在行,他們一眼便能看出傷到了根本。
易妗在牢房裡立了威。
衆人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懼意。
還有幾個犯人面色不善的向上前,被身邊人拉住,他們嘴巴裡不幹不淨的說些什麼,到底沒來找她的晦氣。
此情此景,并未讓易妗松一口氣,反而讓她警惕心更重。
窮兇極惡。
若連她一鞭子都能威懾住的犯人,可稱不上窮兇極惡。現下看來,隻能說牢房裡真正有權力的人還未出現。
說不定在暗地裡偷偷觀察,伺機待發者,方可一擊必中。
在她沒注意到的某個礦場的角落裡,一個健碩的老頭冷眼看着外頭的鬧劇,冷笑不已。他一身腱子肉,雙目銳利如狼。看諸人的眼神如看一群蠢豬。
“一群蠢貨!能送到鎮詭司大牢的,哪個不是狠角色?老子還是頭一回看到女人,這種狠角色也敢去招惹,不知死活。”
礦場裡沒有時間概念,易妗不知自己到底發呆多久,隻見身邊的人來去匆匆。一切好似恢複如初,所有人都當她不存在,繼續忙着手上的事。
其中有幾道滿是惡意的視線掃過來,都被易妗忽視了。
本想随大流一起采礦,可這明顯是個體力活。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來找她麻煩,采礦消耗體力并非明智之舉。索性,她抄手旁觀。
她觀察良久,發現犯人們對采礦這件事非常在意。
底層的犯人在玩命采礦,但隻能采到一點點。而且他們運送礦石的地方,應該也不是鎮詭司收礦的地方。因為那裡有好多犯人在,他們在等别人挖礦。
以段西北的驕縱,他幹不出讓犯人管理犯人的事。他更習慣派自己人動手。
在這座巨大的礦場裡,“有權有勢”的犯人可以不幹活,等着下面的人幫他采礦。中層的犯人幫忙管理,在大頭被頂層分走之後,分到自己的礦石。上面的犯人全部分完之後,留下的部分,才是底層犯人的份額。他們采一天的礦,隻能領到小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