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想知道段家如何做到的?在承天城地下,建立一座無人知曉的牢城。”
“承天城地下?”公儀皓敏銳的捕捉到易妗話裡的意思。
“你說承天城的地下?!”難道牢城,遍布整座承天城地底?!
若是真的,簡直驚世駭俗,不,更該說令人毛骨悚然。因為段家,将整座承天城掌握在手裡!
“很有意思吧?哈哈哈……”易妗笑出聲來,“隻要段家人想,他們可以去到承天城的任何一個角落。”
“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隻有你們皇帝會知道的秘密。”
易妗的話輕飄飄的,卻有千鈞重的分量,狠狠砸在公儀皓心頭,令他頭暈目眩。
“你們的王城,其實啊,是根據段家的地下牢城建的。在牢城的地址上,建立這個王朝的王城。”
在牢城的原址上建立公儀皇族的王城,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易妗告訴他答案,“想知道原因?因為隻有這樣,段氏和公儀氏的契約,才能生效。”
“公儀氏選擇讓段氏控制王朝,與此同時,段氏答應,讓公儀氏的王朝,千年不朽。你們的王城,無人能攻。除非,有人能率先打破段氏築起的壁壘。”
“其實我更願意承認段家是王朝實際的掌控者,畢竟,若沒有段家,公儀皇族什麼都不算。若是段氏想要造反,你們又能如何?天下又能如何?活的如此卑賤的蒼生要推翻的,根本不是公儀皇族,而是藏在皇族身後的——段氏。”
公儀皓眼底,具是震驚。
易妗閉上眼,看起來很疲憊,“好了,閑話就說到這裡,現在,你該聽我的話幫忙。”
“我要怎麼做?”太多信息一下朝公儀皓砸過來,讓他腦袋蒙蒙的,一時間竟理不清頭緒。
段氏和父皇過往種種怪異的舉動如今好像被一根線串聯起來,逐漸清晰。曾經想不明白的地方,現在似乎得到了解釋。與此同時,他又有了更多的困惑。
他不由自主的問道,“段氏,究竟強大在何處?公儀皇族享有天下,為何要受段氏的掣肘?”
易妗冷眼看他,“還不懂?你沒接觸過段家人?還是沒聽說過段家人?段家的族長,精通算命之法。”
“能算出一個人的命數,提前布局,便能如此嗎?”公儀皓始終無法理解。
易妗看他可笑,“真是蠢材。莫非你認為段氏是街尾橋頭擺攤算命的先生不成?和你說說明日的晴雨,再相看相看姻緣?哼,他能掌控天下,在于全知。”
“在段勍眼下,天下透明。這個天下的一舉一動,隻要他想知道,他就能知道。天下在他面前沒有秘密。舉最簡單的例子。他知道洪水的日期,知道地龍何時翻身,知道隐田隐戶。雙方交戰,他知對手排兵布陣,甚至能精準的知道哪個位置站了幾個人,這幾個人戰力如何,擅長何處。這,還不夠恐怖嗎?”
夠了。
戰場上,得知一點先機便可極大增加獲勝可能。段家人的能力,堪稱無敵的存在。
“而且,你們已經打不過段氏了。伍家說是武将家族,自诩有比肩段氏的力量。但那是不可能的。段氏族長一代代尋求改良段家人肉身的方法,現在的段家人,長的和普通人一模一樣的外表,内裡,卻早被改造成鐵血的戰士。”
“段家人遍布天下,你們就沒覺得奇怪過嗎?江湖武林高手衆多,可有哪個人,能像段氏一族一樣,将那柄長的可怕、長的詭異,長的根本不符合常理的長劍,舞的虎虎生風?”
“呵,真不是我瞧不上你們,你們别說能舞動段家的長劍,世上的大多數人,都沒他們的劍高。”
“他們把長槍當劍耍,你們居然一直把他們當做常人?”真是尤為可笑。
不再理會公儀皓的震驚,易妗從懷中掏出三枚古錢。
“你進監牢時,段家人不搜身?”齊嫚娘瞪大眼睛問。
“你可以藏。隻要想帶,總能帶進來。”易妗回答。
三枚古錢高高抛起,落在地上時,叮當作響。齊嫚娘和公儀皓都看不懂她的作為,隻能在一旁沉默不語。
易妗告訴公儀皓,“明日去牢城,你去等一個人。”
她不緊不慢的解下纏繞在手腕上的帶血的紗布,露出裡頭深淺交加,一道疊着一道的傷疤,縱橫交錯,觸目驚心。隻看一樣,便叫人頭皮發麻。她揭下最後一層時,皮肉黏在上面一點,被她粗魯的拔下來,霎時,牽扯開更大的傷口。
齊嫚娘眼前一片黑,頭昏腦漲,根本不敢再看。
肉眼可見的疼痛,易妗卻面無表情,好像喪失了痛覺。
她将帶血的紗布遞給公儀皓,吩咐他,“那人能辨認我的血,它會找到你,然後幫你。”
刺鼻的血腥味,熏的公儀皓眼睛疼。帶血的白紗如同某種詭異的信号,經由他的手,轉交給另一個惡魔。
“我怎知來人是否能辨認你的血?”他不怕實話告訴易妗,“最近來找我的人不少,每個都來揍我。我如何分辨,他到底是來打我的,還是來找你的?”
“放心,帶上我的血,明日沒人來打你。”易妗淡淡給他保證。
“我到底要等誰?”公儀皓有些氣惱。他不喜歡半遮半掩,雲裡霧裡,讓他摸不着頭腦。
易妗緩緩道,“之前,我還能告訴你。現在,我不确定你要等的是誰了。”
她視線不自覺向下,看着卦象上顯示的信息。牢城裡,遠不止鬼牙和貪狼。
她對公儀皓說,“誰能辨認我的血,你就等誰。正巧,我也想知道,萬界結界,到底被打開了多少。到底這裡,藏匿了多少妖魔鬼怪。”
公儀皓懷揣一塊帶血的白紗,紗布緊貼皮肉的位置,莫名發燙。鮮血幹涸結塊,變得粗糙,随着步伐摩擦身體,一下一下刮過去,癢癢的,又帶了點些微的刺痛。
他惴惴不安開始新一輪勞作,果然,犯人們似乎得到了什麼命令,今日神色古怪的看着他。無一人前來挑釁,更沒人毆打他。他們看他的眼神中,帶着探究、警惕,莫名的,還有一絲害怕。
他們在怕什麼?
難道怕易妗的血嗎?
牢城裡盡是窮兇極惡的罪犯,還會怕人血?
他們又是如何辨認的?
總不至于人人都長一隻狗鼻子,聞見血的味兒,便遠遠離開?
遇見易妗之後,有太多讓他想不明白的事。索性全部撂開,全都不想,繼續幹他的活,埋頭在岩石山上清理礦材邊上的廢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