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四處着火,鬧哄哄的,段勍從睡夢中驚醒。段府内藏陣法,陣法由他親自布下,内裡出現異動,他本該能察覺。
可今日他什麼都沒發現。段勍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牌位上,“是你嗎?因為我想殺了你,所以你開始奪走我的力量,讓我變成瞎子。”
吵鬧聲已經傳到藏書閣,足以證明外頭該亂成什麼樣子。亂成這樣,他都沒察覺。
三枚古錢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連睡覺都不曾離身。
段勍深吸一口氣,他還能算準嗎?
想要弑神,總要付出代價。既然如此,他便開始慢慢習慣,面前未知的世界。
他把古錢重新放回懷中,不再蔔算,知道他算不準。至少此時此刻,他算不到易妗相關。
段廉悍進來告訴段勍府内發生的事。
段勍執傘,雨水打濕衣擺,大雨下,一把傘的作用微乎其微。藏書閣的大門被打開。夜色下的雨幕讓天地漆黑一片,段府卻燈火通明。燒房子的火光在半空閃爍,地上點燃光海。
他長歎一口氣,見此情景,既無奈,又可笑。
多麼笨蛋的一群人,一旦他弑神成功,這群人又該怎麼辦?
他們為什麼不能聰明一點呢?
“族長,不知為何今夜忽然敵襲,府兵已經在抓人了,巡城的守備聽說府裡的事,也在外頭做了防備……”
段勍冰冷的眼神喝斷他的話,來人拱手低頭,不再敢言語。
“段家的事,輪不到外人插手。”
這意思,是要把守備趕走,讓他當段府無事發生?
怎麼可能?
管事心中叫苦不疊,段氏的事,朝堂諸公向來關注,今夜府内出的事,恐怕現在已經傳遍整個内城。若是再把守備趕走,保不齊外頭要傳多少流言蜚語,生出多少猜測。
管家還想再勸,卻見段勍面色不霁,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加上外頭淋漓的雨聲,是與夜幕一般無二的令人心驚的黑。
他吩咐段廉悍,“把所有人都叫出來,闖進來的人隻有一個目的。”
“地牢!”
管事生平頭一次見到族長的勢力。段家人各自為營,他們知道族長背後有一方他們探查不到的勢力。那群人很強,很神秘。不知族長将他們安置在何處,從未有人見過他們出現。但族人就是知道,族長段勍,養着一支駭人的隊伍。
段勍接任後,段氏内部的幾次清洗,速度快到讓人無法察覺,悄無聲息的,暗殺全部背叛他的人。主犯從犯處理的井井有條,要不是身邊人驟然消失,許多族人或許都不知内部的清洗。
這群人,現下如鬼魅站在段勍身後,雨水打在他們的衣裳上。
啪嗒。
啪嗒……
每一下,似乎都敲在他的心頭,令他望之生畏。
段勍放下雨傘,與大雨融為一體,帶人直奔地牢。
等人離開,管事才松一口氣,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心中警鈴大作,族長又要殺人了嗎?
每次族長踏出藏書閣,段家内部,都會被血色籠罩。又有誰背叛了他?
不對,沒人!
段西北确認少族長位置後,族人偶有微詞,卻隻是言語冒犯,這點小事,族長根本不放在心上。
管事怔怔的望向藏書閣内部,試圖從漆黑的夜裡查探到一點信息,卻是無果。他沒膽子進入段勍的居所,饒是此刻,裡面可能空無一人。
回想段勍的話,地牢……
地牢關押的重犯不是他該關心的事。
管事抹了一把臉,朝着會客廳大步離開。
他要去做他該做的事。今夜恐怕有的亂,他得把亂子關在家裡,不能讓外頭的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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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第一次出現時,易妗要帶公儀皓和齊嫚娘往牢城跑。
公儀皓隻跟她跑了幾步,“你瘋了?!外頭亂成一鍋粥,你不趁亂離開,往牢城跑什麼?”
“牢城是如今最妥帖的地方。”易妗來不及解釋太多。
信她,就跟她走。不信她,自行離去,她也不攔。橫豎段府内被挖通無數地道,隻要膽子大一點,運氣好一點,總能出去的。
公儀皓不想猜易妗要做的事,徑直離去。他沖進大火裡,果然不出他所料,除了地下,誰能來段家放火?他找到段家表面的地道,從地道逃走。
下去之前,段婒發現了他。
“你逃不掉。”
“追!”
雨水在段婒臉上劃出一道溝,将她的臉劈成兩半。段家人從未見過這樣的段婒,她給人的感覺,和族長一樣。讓人臣服、讓人恐懼、讓人忍不住想要跟随,又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離。
這不是大小姐的感覺。斯文有禮、端方規矩、貌美溫柔,通通消失不見,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女瘋子,毫不掩飾自己的瘋勁,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是對的。段家人來不及細想段婒的變化,便跟着她一起跳到地洞裡,去追逃跑的賊人。
段勍趕到時,眼見族人一個接一個跳到地下,怒不可遏,心頭瘋狂咒罵。
蠢貨!
蠢貨!
根本不是那條路!
抓人都找不到重點!
一群蠢豬!活着倒不如死了!真虧他浪費良心可憐他們,擔心弑神後他們活不下去。物競天擇優勝劣汰,像他們這般蠢物,早就該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