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露手,那些人顯然都把他當成了共犯,注意力全被吸引過去,邵昭趁機又溜了好長一段路,回頭一瞧,荊溪竟然還在那。
這是打算正面硬剛?
邵昭扒着一棵樹,心急喊道:“那是衙門的人!你傻呀,快點跑了!”
然而他顯然不打算聽了,邵昭被他一瞬間暴露出的殺氣吓了一跳,好好的一守法青年,這要得罪人,以後可還怎麼過生活。
她想上去攔他,還沒走一半,荊溪已經把事給辦完了。
看着倒地呻吟呼痛的衙役,邵昭真是第一次正視這個男人:“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可能是個有錢人家的護院?”
聽到此,邵昭動了雇傭念頭,她經常出門談生意,免不了碰見個土匪或者流氓,這時候身邊有個得力保镖,那簡直是再好不過。
但在沒搞清楚他身份前,邵昭不想輕易開口:“走,我們先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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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商人,自然是狡兔三窟。
在明州城,她其實還有一所錢莊未被查封。
下山後邵昭帶着荊溪徑直來到錢莊門前,欲就此落腳,再想後面的事。
沒想大白天這裡竟然大門緊閉。
“你要來這兒取錢?”荊溪上前推門,發現門在裡面拴住了:“莫非這錢莊關門歇業了?不如改天再來?”
明州城是距離她家封州城最近的一座城,如若府衙已查出她手下所有産業,倒不是沒可能短時間内把這裡也封了。
正當她思量接下來如何行動時,大門緊閉的錢莊吱呀一聲開了。
“喲,原來是老闆在偷懶,瞧,人出來了。”
順着荊溪的目光,邵昭一眼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五年前,她在一次外出行商中碰見一夥乞丐搶奪一個難民的食物,那人雙腳裸露布滿血泡,手持拐杖,顯然是其他地方逃來的。
見他身闆還算硬朗,五官也周正,邵昭便下馬車将他收作了徒弟。
取名邵明光。
邵明光一身華服,多年休養已然胖了許多,帶着滿足表情走下台階時,看見門口站着的衣衫褴褛之人立馬漏出嫌棄目光:“哪裡來的難民,去去去,趕緊走開。”
荊溪眉頭一挑,語調很高高在上問了句:“你是這錢莊老闆?”
邵明光打量他幾眼,又在他身後蒙着臉的邵昭身上停留幾秒,點頭道:“沒錯,此乃我邵明光的錢莊,你們,有何貴幹呐?”
他雙手叉腰,一臉得意,看來是剛剛把錢莊轉入他名下。
邵昭倒是疑惑,她從未将這錢莊的盤所告知過别人,他又如何知道的?定是這家夥偷偷溜進她卧房翻找過地契。
“我們……”荊溪回頭望了過來,發現邵昭面色不好:“你怎麼了?”
“等一下!”邵明光一直跟在邵昭身邊學技藝,邵昭單是蒙着臉無法騙過他,他這麼多看幾眼就發現了:“師父……邵昭?!來人!快來人!好家夥,沒把你抓住竟然跑這兒來了?”
邵昭氣憤不已,可現今不能暴露身份,便低聲道:“先離開。”
正要走,身後已被拿着棒子的仆從圍住了。
“還想跑?你們邵家犯了這麼大錯,就該全部殺頭。把他們抓住,送到府衙裡!”
仆從揮舞着棍棒招呼上來,邵昭雖從未學過武,卻也不得不努力躲避着,棍棒無眼,很快她已經挨了好幾下打了。
兩人皆是兩天未曾進食,體力不支,荊溪尋了個破綻,拎起邵昭逃竄出去。
他輕功不錯,一時半刻那些魯莽武夫追不上來。
停在一處破廟前,荊溪大喘口氣:“小命差點交代了,我說,怎麼到處都有人在抓你。”
邵昭扶着滿是灰塵的門框走進廟中,她此時心情哪能好過,家人被陷害,自己從富家小姐一夜變成難民,此時身體痛的她陣陣發抖,她簡直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過去。
“你受傷了?”
邵昭看了他一眼,心頭略有憤懑:“你不必再跟着我了,我家中出事,家人都不在了,我自己怕是撐不過幾天。你也看到了,我是個犯人,你跟着我終有一天也會入獄的,還不如趁此機會,逃命去吧。”
荊溪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兩聲:“說的有道理,不如我給你看看傷,我們之後再作商量?”
“不用,我有手有腳,自會處理此事。”
“那我是非走不可喽?”
邵昭瞧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不由有些落寞:“你最好去尋個大夫,給你治治腦袋,早日回家去吧。”
“那你如何打算呢?”
“還沒想好。”
荊溪點點頭,站在門口背着光邵昭逐漸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于是,便轉身坐下等待着。
等了一會兒,發現荊溪還沒走:“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荊溪不知想些什麼,突然朝着她走去,在她身前蹲下身體。
邵昭被他地湊近吓了一跳,忙側身往後挪了挪,荊溪無奈笑了一聲:“我有個主意,過來,我跟你說。”
邵昭半信半疑将耳朵伸過去,就聽他嗓音沉沉道:“你不就是想要錢和住處嗎?那人既是你徒弟,自然向師父孝敬點銀子該沒錯的,我做一回梁上君子,你覺得如何呢?”
邵昭實在有些驚訝,她這麼多年就沒遇見過如此忠心之人,當然現在她還沒提出心裡的那個雇傭關系。
“你不必幫我的,我可是個犯人。”
“封州邵家,我還是有所耳聞的,刑場那天我也正巧在。此事其實在我看來,必有内情。當然我一個外人,不便管你們的事,可你畢竟收留了我一晚,幫這個忙也是情理之中。”
邵昭皺了皺眉,心念電轉:“你當真決定了,日後可是有坐牢的風險。”
“放心,我既然說得出來,自是考慮過後果。”
“好,既如此,我願意和你簽一份合約,從此你便是邵家的一等仆役,你忠心待我,我自不會虧待于你,我們邵家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那合約怎麼辦?”荊溪露出玩味的笑容。
邵昭左右瞧瞧,低頭咬破了手指。
荊溪大叫一聲:“哎喲我的主人,倒也不必如此。”